脑袋,看见她头上的玉簪不见了,李子衿好奇问道:“红韶,簪子呢?”
“啥都懂老爷爷说要暂借簪子一晚。”白衣少女满脸欢喜,看不出半点忧愁模样,就好像刚才不是经历了一场问心,而只是随意闲聊几句而已。
儒衫老者点头道:“不介意吧?”
虽是红韶的物件,老人却是面朝李子衿问的。
少年有些捉摸不透这位老先生今日的所作所为了,只是也知晓对方定然不会坑害自己和小师妹,所以点头答应,“不介意。”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老人转身下楼,只是离开的背影,显得有些落寞,像是终于下定决心要做出某个重大决定一般。
少年少女回房,各自躺在床上时,李子衿双手抱头,望着屋顶,最终还是忍不住好奇问道:“红韶,老先生都跟你聊什么了?”
红韶不是个会说谎的,就只能双眼紧闭,连呼吸都不敢大声了,装作睡着,打算逃避这个问题。
李子衿瞅着那边没动静,就又略微加大声音喊了两声,无人应答,少年只能作罢。
大师兄和小师妹各自入眠以后,已经关门的金淮书铺中,老人手握那支红白相间的锦鲤玉簪,微闭着眼。
不断有正气涌入那支其实是少女红韶本命物的锦鲤玉簪之中。
最后,老人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自顾自答道:“有。”
这一夜,扶摇天下的夜空中,有星辰坠落,亦有星辰升起。
————
金淮城,缉拿衙。
乔府管家童寺正倚靠在缉拿衙大堂主位之上。
就连尚书府少爷、缉拿衙追凶使大人乔宏邈都只能坐在侧席,只因这位童管家深得兵部尚书信任,而且此人手段狠辣,出了名了六亲不认。
当然,童寺自己称这为“对事不对人”。
若说天不怕地不怕的乔宏邈,有没有怕的人,那么还真有两位。
一位,是乔宏邈的父亲,郑国兵部尚书,乔高旻。
另一位,便是此刻正“喧宾夺主”,坐在本该属于他乔宏邈主座之上的乔府管家,童寺了。
童寺在郑国有个外号,绵里藏针笑面虎。
无论与谁言语,这头笑面虎总是面带微笑,语气柔和,哪怕嘴上说着什么千刀万剐之类的言语,也要以温润如玉的语气讲述,为人处世与他的容貌举止相差甚远。
缉拿衙下人端上一壶茶,给主座之上的童寺和坐在右侧的乔宏邈各自倒上一杯茶。
下人极有眼力见,是先替童寺倒的茶。乔宏邈看在眼里,却也不敢有任何意见,只是默默解开茶盖,闻香品茶。
那位远道而来的乔府管家童寺轻轻端起盖碗,将其举到与视线齐平的高度,仔细端详了一番后赞叹道:“想不到在金淮城这么个疙瘩地,也能见到京城的青瓷,缉拿衙真是花了大手笔啊,小乔公子品味不错。”
此言一出,乔宏邈顿时如坐针毡,一时之间继续品茶也不是,不品茶了也不是。他轻轻将盖置于茶碗上。这批青瓷的确是他命人专程从京城花重金买来的,只不过都是临行前以乔府的金枝玉叶购置,并没有动用缉拿衙的财力。
他没想到童寺一来就给自己找茬,却也只能赶紧解释道:“童管家,这青瓷茶具是我临行前购置的,只不过前几日才被人以马车送达,我可没有动用缉拿衙的银两买这些私人器具啊。”
童寺脸上笑容更盛,伸出一手虚按两下,随后瞥了一眼恭恭敬敬站在一旁的缉拿衙下人,给了对方一个眼神。下人心领神会,各自朝童寺与乔宏邈告辞一声,快步离去,“童管家,乔大人,奴才告辞。”
这位乔府管家目送那下人离去后,随手将手中青瓷茶碗放在身旁茶桌上,随口说道:“小乔公子不必这么敏感,童某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这么随便看看,再跟公子随便聊两句,瞧瞧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又不会在尚书大人面前说公子的闲话。”
乔宏邈连连点头,感激道:“是是是,如此,那便多谢童管家了······”
然而没等乔宏邈把话说完,那头笑面虎又低头随手摸了摸那张金雕玉琢的座椅,玩味笑道:“要不怎么说小乔公子是人上人呢,这人上人就是比我们这些干粗活的下人懂得享受啊,瞧瞧这金玉椅,这气派的。怕是旁人见着了,还以为是从咱们那位新皇帝的金銮殿中搬出来的呢。”
乔宏邈额头滑落一粒豆大汗珠,终于从这头笑面虎的言语中听出了点言外之意,立即起身,神情肃穆道:“童管家提醒的是,我不日便命手下将缉拿衙里里外外的物件换掉,重新添置。”
笑面虎童寺笑而不语,只是在那位小乔公子起身后,他也缓缓起身,双手负后,一边四下打量着有些阔绰的不像话的缉拿衙,一边朝乔宏邈走去。
在经过乔宏邈身边时,童寺斜瞥这没脑子的蠢东西一眼,伸出一手“轻轻”落在乔宏邈的肩膀上,微笑道:“金淮城县令府上的物件,造价可能连您这缉拿衙十分之一都不到,您一个八品追凶使都用上这些个物件儿了,明年回京上任兵部郎中时,还不得打造个半座金銮殿出来?小乔大人在缉拿衙之外,在金淮城那些花街柳巷怎么个花天酒地,童某管不着,只是您玩归玩,闹归闹,切莫把从前那一套骄奢淫逸搬到缉拿衙来,这里还不是乔家的地盘,就算是,也不能承认。童某倒是不会在外边闲言碎语,可是······旁人会不会,就很难说了。别忘了,京城那边,可还有半个庙堂死死盯着咱们呢,小乔公子行事还需三思,莫要给他人抓到乔府的把柄才是,否则······尚书大人会很心疼的。”
乔宏邈肩头一沉,半边肩膀给童寺牢牢捏住,动弹不得。吃痛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此人言语虽然冷嘲热讽,但却的的确确说到了点子上,新帝上任不久,庙堂之上波云诡谲,他身为兵部尚书之子,不得不防。
已然满头大汗的乔宏邈沉声道:“宏邈知错了······谢童管家提点。宏邈以后一定三思而后行。”
这位尚书少爷已然把姿态放得极低了。
童寺点头微笑,瞬间松手,轻轻拍了拍乔宏邈的肩膀,径直走出缉拿衙大堂,在即将脱离那位小乔公子视线之时,有意无意地说了句:“对了,花间集客栈那个剑客,你就不用派人去杀了,此事由我来处理。”
乔宏邈明显不甘心,眉头微皱,觉得此事完全无须童管家操心,“可是······”
那头笑面虎童寺,微微侧过身子,斜瞥他一眼。
后者只好闭口不言,无奈道:“就依童管家的意思。”
“嗯。”童寺一步迈出,离开缉拿衙。
缉拿衙大堂内,怒火攻心的乔宏邈一巴掌拍碎身旁青瓷茶碗,另一只手握着拳头,咯咯作响。
————
金淮城有一条考榆河,左右两侧街道被称之为大小考榆坊,粉墙黛瓦,是金淮城中十分有名的风月场所,亦是金淮城里最大的销金窟,素来有不少文人骚客、世家子弟来此寻花问柳。
然而考榆坊最出名的却不是河两岸的花街柳巷。
此地最妩媚撩人的景色,恰恰是在那条考榆河上。
考榆河上,有不少画舫,沿河行驶。
画舫之上,皆是两岸各大青楼之中的花魁。
一到夜里,一条考榆河上,可谓百花齐放,群芳争艳。
这些烟街柳巷的风尘女子,为金淮城这座边陲之地提供了不少滋味。
考榆河边两岸,总是站满了人,有锦衣华服的公子爷,也有衣衫褴褛的老乞丐,然而站在岸边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是男人。
而这些男人们,来到这里也都只有一个目的,“赏景”。
金淮城的正经女子,从来对这种地方不屑一顾,对那些做着皮肉生意的风尘女子更是低看一眼。
那些画舫,行驶的速度都极慢,方便在路过考榆河两岸一些个入水台阶时停下,供有钱看客们仔细挑选。
若有出价令人满意的公子爷,愿意一掷千金只为与美人共饮,那么那艘画舫便会停下,请那位公子爷上船一叙。
这些画舫之上的花魁们,往往不只是徒有其表,而是从小被培养琴棋书画等雅好,就是方便日后陪客人闲聊之时,还能献上一曲歌舞,也能跟那些满腹经纶的文人骚客们谈天说地,聊聊诗词歌赋。
扶摇天下的风月场所,终究还是讲一个雅俗共赏的,姿色身段是俗,那么诗词歌赋便是雅。
然而这样的雅,多数时候仅仅只是为“俗”服务的。
它们是覆盖在欲望之上的一层薄纱,是文人骚客们最后一份体面。毕竟没有人愿意真的承认自己是个俗人。
而且一艘画舫,上面往往不仅仅只有一位姑娘,故而能出得起价上画舫的公子爷们,家底丰厚程度远超普通人的想象,因为一次需要同时付给数位甚至十数位姑娘赏钱,非寻常人家所能承受。
若只是在画舫之上跟姑娘们一起饮酒聊天,听曲儿赏舞那倒也罢了,数目虽大,却还是有不少公子哥能够出得起价。
可若是不止于上船听曲儿赏舞,喝酒聊天,而是想要与姑娘们更深入交流的话,费用便极贵,门槛也交高。遇上一些个较为洁身自好的花魁们,还真不是光看钱就可以。用这些姑娘的话来说,便是“也看眼缘”。
若银子到位了,眼缘也极佳,那么那些公子哥们,便可有幸能够与佳人共度良宵,可能还不止一位佳人。不是神仙也胜似神仙了,其中滋味,不足为外人道也。
一位青衫少年剑客,只身来到考榆坊,站在考榆河左岸,左顾右盼。
当日,吕高阳私下里告诉李子衿,乔宏邈最喜欢出入风月场所,若想摸清楚此人的人际关系,那么从考榆坊下手准没错。
所以李子衿来此地,碰碰运气。
关于考榆河上的画舫,那位郑国第一镖师还向少年透露了一件秘辛,说那考榆坊风头最盛的花魁,名为“师师姑娘”,关于这位姑娘的姓氏,从来无人得知。
那位姑娘极美,虽然市场戴着面纱,唯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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