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税的痛苦。
每天都有税警死于非命,每天都有税丁在被敲闷棍,每天都有火并,每天也都有冲突。
每天有税警中的长官带着贪污,每天还有税丁跟商户提前通气……
斗智斗勇不足以形容其复杂之万一。
昝雪门很羡慕自己的祖宗昝君谟,在曾经的“天竺地”,只需要伺候好“李真人”就行,这位神仙今天斩龙明天敕封,根本不需要考虑那么多。
“冯家应该会保存更多的实力……”
正因为是税务系统的一员,所以昝雪门对冯家的实力,有着很直观的认知。
当然冯家虽然强,他也不觉得会是钱老板的对手。
这位皇唐天朝税务总局的掌门人,能够调动的资源,除了税务系统之外,还有会稽钱氏,还有江东省太湖以南的豪门。
“搞不懂啊。”
昝雪门吃不准最上面的老大,到底有多少后手,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肯定会有很大的损失。
“管不了那么多了,无毒不丈夫!”
想要给钱老板留下深刻的印象,活儿必须干得响亮!
可以不漂亮,但必须印象深刻,且完成!
昝雪门知道,想要爬上去,给钱镖这位天字号的老板做狗,就必须没有退路。
哪怕浑身都是黑的,也是没有关系,因为身上越黑,钱老板越是敢用你。
天下间,谁都不敢用你,唯有钱老板敢用,也只有钱老板敢用。
咻~~~
东边传来了声音,很远,但是声音很独特。
伴随着一片闪光,绿色的闪光,便是一个信号。
“他妈的!”
骂了一声,昝雪门将口中的半截烟,直接摔在了地上,抬脚就是用力地踩熄,然后道,“都把人看管起来!”
“是!”
那些惶恐不安的“暴民”,立刻被打散后重组,然后往不同的房间、车间赶。
特务处的人,都是用方便看押这个说法,那些“暴民”也没有想那么多,此时都是诚惶诚恐,老老实实地挤在了一起,然后拥挤不堪地被塞进了不同的房间。
明达糖业总厂,到底是冯家制糖买卖的起点,车间、工棚、办公室、仓库、物料间……什么规模的场地都有。
那些“暴民”被反绑了手,押到了一处车间,几百号人蹲在了那里,瑟瑟发抖,想要东张西望,却最终都只敢用余光。
因为稍稍地抬头,都会被特务处的人,用刀鞘砸得眼冒金星。
“都他娘的别动!”
“我们问什么!”
“你们就回答什么!”
一切仿佛就像是正常的拷问,有些混子老油条,顿时松了口气,觉得这些税警团的叼毛,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直到仿佛天色变暗,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这车间中的门窗,已经被彻底关上了。
特务连的人还在那里嚷嚷着什么,但有人感觉到了不妙,立刻喊道:“长官!你、你们……”
嘭!嘭!嘭!
“长官没有让你们开口!”
“就不能开口!”
哒哒哒哒的脚步声传来,外边有人在跑步,紧接着,各种“咕噜咕噜”声传来,像是什么滚筒跟地面的摩擦声、滚动声。
咣。
一声闷响,紧接着就听到有人骂道:“靠恁娘!二球玩意儿靠边站!这是油!你个手胖也炸不了油馍哩,还不如俺家小妮儿。滚!”
“是!”
咣!
“都开开盖儿!”
“是!”
外边的动静不小,足够让屋子中的人开始紧张,恐慌短短数秒中就开始蔓延。
有人猛地从地上站起来就往最后的一处光亮冲,然而冲了没有两步,就听到一声枪响,那人应声倒下。
紧接着,就听房间内的军官大声喊道:“全体都有!”
哐!
税警们额头、脸颊上全是汗水,房间本来就显得逼仄,现在更是压抑无比,而几百号人在里面聚集着,瞬间就觉得热到不行。
“撤离!”
最后一处光亮,便是最后一处通道,最后一扇大门,还有人没有反应过来,但是当税警们冲出去,将最后的一处光亮也关上后,终于爆发出了因为恐惧而发出来的惊人吼声。
那仿佛,像是隔着阴曹地府,从忘川河中,从那些最凶恶的怨鬼口中,发出来的声音。
要诅咒,生生世世地诅咒,哪怕永世沉沦,也要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