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暗室里,公孙墨平静无波的话语声缓缓地响了起来,“走了?”
“是,皇上点派了神踪府的影子卫队一路护送,走的很隐秘。”
公孙墨无声的叹了一口气,黑暗之中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似松了口气,又好似愁绪更浓了一分。
良久,孙哲只听到公孙墨低沉的道出一句让他不敢接嘴的话来。
“父皇,到底还是不信我。”
许久的静默之后,公孙墨眉眼一沉,“秦允那边怎么样?可查清楚了?”
孙哲眸光郑重的松口气,“都查清楚了,那秦允说的倒是真的,这事连秦允身边的小厮都知道,万俟宸也不是个携恩求报的人,这些年倒是没怎么和秦允联络,直到成王到了川西,也不过是凭着当年的一件物事做了信物,他二人依旧没什么联络。”
微微一顿,“成王府的人来报,说是那日成王殿下还请了万俟宸过去,席间秦允和万俟宸之间生疏的很,倒是看不出几分不寻常来。”
公孙墨闻言点了点头,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有几分迟疑,这边孙哲看着公孙墨的模样低低开了口,“王爷还是去看看吧,毕竟是您大婚,您不管不顾的下人也不好做。”
整个王府里,大概也只有孙哲敢这样和公孙墨说话了,公孙墨睁开眼,缓缓的起了身,孙哲轻轻地呼出一口气,跟着公孙墨走出了暗室里,此时的德王府已经是一片喜庆的大红色,公孙墨出了自己的院子便直接的往内院而去。
所谓下人们的不好做,只不过是拿不定主意到底哪个用作王妃院罢了,前些日子绿芙倒是交代了好了一个院子,但刚收拾出来那院子便着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火,这事被绿芙和王府里的管事挡了下来,临近成亲却出了这样的岔子,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原来的院子总是不能再用了,这一下下人们包括绿芙都不敢随意的选地儿了,只等着公孙墨开口,奈何公孙墨这么些日子就没怎么关注过自己的婚事,绿芙好几次在孙哲面前抱怨,孙哲这才勉为其难的开了口。
公孙墨沉着脸在王府里转了圈,抬手指了一处地方。
孙哲面色当即黑了,“王爷,那院子离您的院子实在远了些。”
公孙墨摇头,“听说顾大小姐喜欢清静的地方,就这儿吧,我看布置也不用如何布置了,去相府问问顾大小姐的嗜好,让顾大小姐身边的人过来指点一二便好了。”
公孙墨说完这边便走,孙哲无奈的一叹还是得奖公孙墨的意思传达下去。
这德王府虽大,亭台楼阁尽管严谨却也是极好的景致,这会子正是回春的时候,院子里新绿一片片,拥翠抱绿的亭台楼阁越发显现出了几分雅趣,公孙墨在这绿色环绕之间缓缓的走着,忽然停下了脚步。
“大楚那边如何了?”
孙哲想了想,这才郑重道,“大楚此前割让了三座城池给西凉,之后就在没什么动静,听说他们的皇帝最近也病了,现如今的大楚只有大皇子和三皇子,虽然是一母同胞,但是听说二人相处的却并不好,再加上楚皇属意大皇子,可是三皇子又偏偏是个喜欢行军打仗霸道掌权的暴躁脾气,这一下子便不好弄了。”
“楚皇抱病之后便是那边的右丞相暂领了国事,虽然没出什么大乱子,朝堂上却是一片人心惶惶的。”
公孙墨低着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抬起头却是道,“听说楚皇是个极有手段的,这短短数十年间大楚的兵马便多了一倍,连带着最近几年的贡品都是他们上缴的最多?”
孙哲点头,“楚国虽然地理条件好,举国上下却是重文轻武,若是倒退个几十年,可是这诸国当中最没有战斗力的,这几十年之后,倒是文武俱佳了。”
公孙墨冷笑一声,“是有反常必为妖,这么些年大楚朝堂之上一片清明,现在这个时候倒是乱了,去查!”
孙哲有些犹豫,“那楚皇后刚去世,或许是――”
“若说是夫妻情深倒也罢了,可本王总是不放心的,去查吧,也好叫人安心,记住,一点儿蛛丝马迹都要上报过来。”
“是。”
孙哲郑重应了声,这边厢公孙墨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朝着正门方向走了过去,“准备车架,进宫。”
楚侯府。
万俟宸面色微白的靠在塌边,怔怔的看着窗外的一盆鸢尾兰出神,慕言走进来看到这样子,轻咳了两声上前出声,“主子,都打听清楚了,德王那边没走漏什么风声。”
万俟宸回过神来,闻言眸色瞬时变得幽深,“今天几日了?”
“二月二十九。”
万俟宸轻轻的敲击这一旁的桌面,想了想,“梁国那边需要多久?”
慕言眸色一动,“估摸着至少半个月。”
“十天。”
万俟宸的声音清冷,分明没用什么劲儿,说出来的话却是分毫不容人辩驳,慕言苦恼的想了一想,点头应“是”。
刚应下这一声,慕言又抬起了头,“主子想好哪一日了?”
万俟宸转头看了看窗外,“还有什么日子比那一日更合适?”
慕言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眸子里亮起灿烂的光芒,没一会儿慕枫又走了进来,看着慕言跃跃欲试的模样嘴唇一动,却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万俟宸转过头来,眸光一深,慕枫赶忙垂下眸子,“主子,晋南军兵马有异动。”
万俟宸低头想了一阵子,再开口时声音里夹杂了些许凌人之气,“这一次太子本来就想从晋南军下手,却不知道公孙墨早就将晋南军来了个大换血,这么多年蛰伏,公孙墨到底没有让人失望。”
慕枫却是有些着急,“主子,晋南军分散了开来,现在朝南的一路一点儿也不好走。”
万俟宸却是不置可否,“即便是京都被围成了铁桶又如何,这么多年的布置,我想走,谁能拦得住我?”
慕枫低下了头,心中微微的忐忑却是因为万俟宸的这句话渐渐的消散不见,再抬头之时又是坚定沉稳的模样,“主子,朝中的赏赐今日都落定了,卫靳进了兵部。”
万俟宸点点头,“他们两个我向来放心。”
又是一瞬的沉默,万俟宸转头看向慕枫,“让宫里的人动作起来,公孙烈这几日精神愈发的不好,却是时时没有给公孙墨一个答案,既然如此,不妨让公孙墨再着急些。”
慕言点点头便往出走,这么多年来的隐忍在这一刻爆发,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要雷霆手段,慕言只觉得自己的步伐要飘了起来,这么多年,再没有哪一刻让他如现在这般浑身是劲儿。
“这是得了什么令?我看你快要飞起来了!”
刚走出主院便听到卫忠的一声斥,慕言赶忙敛下心神,面色如常之后才朝着卫忠一拜,脚下却是不停地,“事情急,等我回来再和卫叔说。”
卫忠无奈摇头,却是转身向着正屋而去。
“所有的路线都要早些定好,京中刚经历了动荡,必然会好生热闹一回,每一处错漏都不能有,那日之前你再来与我交代一次。”
卫忠听到这话朝着慕枫交代似地看了一眼,后者应声退了出去,卫忠上前两步,将袖子里的小瓶子拿了出来,“主子,这是十五新送来的。”
万俟宸有些排斥看了一眼那小瓶子,卫忠当即嘿嘿一笑,“良药苦口。”
万俟宸眸色一动,垂了垂眸子将瓶子拿过来,手脚利索的倒出两粒药丸扔进了嘴里,卫忠见状满意一笑,这才问道,“主子定下日子了?”
万俟宸点头,卫忠捋了捋胡须,“那天?”
“嗯。”
卫忠呼出一口气,“主子放心,定然能一击成功。”
“希望如此吧。”
今日的屋子里没有焚香,只有淡淡的兰花香味飘散在还有些冷的空气里,万俟宸的眸光扫过去,轻声一叹,“花期要过了,搬出去吧。”
卫忠一滞,叹了口气退下了。
――
公孙墨到了含光宫的时候赵湘澜还守在公孙烈的床前,听到内侍的禀报,赵湘澜看了一眼公孙烈,使了个眼色给那内侍,内侍便退出去告诉公孙墨在外面等着。
良久,公孙烈睁开了眼睛,看到赵湘澜沉静的模样嘴角一勾,“怎么不叫他进来?”
赵湘澜见公孙烈说话之中有了几分生气嘴角勾起,拿过一旁温好的参汤喂给了公孙烈,“皇上的病要静养。”
公孙烈却是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那汤碗推了开来,“朕最讨厌这凌霄花。”
赵湘澜看一眼那白瓷小汤碗之上的花样,嘴角一勾,“皇上真是小孩子脾气。”这样说着却是转手将汤碗交给了一个小太监,那小太监接手便跑出去将汤碗倒了。
公孙烈听到赵湘澜的话却是面色不变,只是叹然的看了一眼赵湘澜,“人越老这心思倒是越小了,就只有你,这么多年来一点儿也没变过。”
赵湘澜微微一笑,依旧还是从容沉静的样子,“皇上是在说臣妾这么多年没有长进吧,臣妾也直觉比不上其他姐妹,只不过运气好,能得皇上垂怜。”
公孙烈摇头,看着赵湘澜的眸光有些沉凝,“朕时常在想,是怎么样的女子才能在这深宫之中苦熬这么多年,心志却是一点儿没变过,湘澜,你是朕见过的唯一一个。”
微微一顿,公孙烈声音极轻的道,“这样的人只有两种,第一种,是对着宫中的繁华早就看破,在能做到不喜不悲,另一种,却是城府万钧,隐忍至终厚积薄发,湘澜,你是哪一种?”
赵湘澜握着帕子的手指痉挛似地一动,嘴角却是淡淡的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这么多年她都是素面朝天过来的,却是在近日里,因为身份的不同穿上了五彩斑斓的富丽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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