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从容。
眼看着近了宴所,二人俱是正了面色抬起了头来,万俟宸却仍是扶着她的腰身,面色丝毫,夏侯云曦转头看了看他,到底是依着他了。
帝后驾到,群臣服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高呼之声山摇地动,万俟宸执着夏侯云曦的手在帝后之位坐定,看着高台之下众人拜服之姿转头瞧了她一眼,夏侯云曦微微转头便对上他深不可测的眸光,一时之间心中竟有两分异样疑惑之感,万俟宸唇角微勾,复又转过了头去,抬手免礼,“众卿平身,免礼入座!”
适才所拜皆是曦朝之臣,待曦朝众臣起身往左边之位上落座东周来使才上前来,众人皆是躬身朝着帝后一拜,为首的伊水上前一步,一双碧色眼眸在身着吉服的夏侯云曦身上扫过一圈,眼中光彩微动,“早慕皇后娘娘母仪天下之姿,今日一见实在叫人心生感佩拜服之心——”
场中宫灯大亮,金色烛火将周围楼台变作琉璃琼楼,夏侯云曦黑白分明的水眸半狭,上下打量了这伊水几瞬,遂又转头看向万俟宸,万俟宸因着那桌案阻隔便可肆无忌惮的握着她的手,此刻唇角扬起眸色明亮,“这位是东周大都尉,乃是此次访我长安之正使。”
夏侯云曦这才算明白了,她微微颔首,眸光在那十多人之间扫过,不着痕迹的在垂眸噤声的萧玉楼身上停了一瞬,听到万俟宸这话唇角微弯,“东周国与我曦朝对岸而居,却是今日里方才一见,听闻东周国渡海之术奇佳,本宫倒是满心好奇,想来定能见识之日。”
伊水微挑眉头,万俟宸已经挥手着诸人落座,“今日之宴专为诸位使者所设,诸位入座吧,莫要拘束。”
伊水等人自然是谢了上意落座在曦朝臣子对面,萧玉楼身为副使,此刻却坐在了东周使者的最后一排,场中稍歇的舞乐又起,袅袅丝竹声随着夜风在这场中浅漾,不知不觉间众人的心神都微微放松一分,伊水手执金樽杯盏遥遥朝着帝后高台之上一举,“伊水代表我国公主殿下祝皇上与皇后洪福齐天!”
万俟宸闻言端起酒盏来,亦是遥遥一举,“都尉不必客气。”
万俟宸轻抿杯中醇香烈酒,因是夏侯云曦身怀有孕,因此她不过是遥遥举了举茶盏便作罢,伊水放下手中酒盏又朝着万俟宸拱手一拜,“前次皇上曾言此番与宴会之上给在下答复,不知皇上与诸位臣工可有论断?”
依旧是问的那两国结好共用东海之事,夏侯云曦端坐在高位之上,目光看下去正好触到夏侯非白诸人的眸光,她现如今怀了身子,已经有许久不曾见过诸人,此番看着自然倍感亲切,不由得以目光与诸人安抚示意一番,一边却又闻得那伊水此言,眉峰不由微挑。
万俟宸眼底幽光一闪,转而看向伊水,这么多天来,虽然当日里万俟宸口中说的是此事事关重大要和臣工复议,可是自那日之后他并没有要中书门下再议过此事,底下诸人都是他身边近人,便也明白他其实是早有计划,此刻不仅是伊水等人,便是秦允、宋柯也都面色肃重端容的等着他的回答。
“两国结为友邦自然不错,只是尔等所言习我中原养民之道为何朕却有些不解,再者,朕目前对东海并没有什么打算。”
万俟宸说的从容,一手放在桌下一手把玩着掌中玉色酒盏,眼帘微垂,底下的人半分看不清他的情绪,伊水及身后众人眼底俱是闪过一分沉暗,他们以东海之机为诱,却不想万俟宸对此不感兴趣,如此一来便是所求不成了,伊水深吸一口气又勾了勾唇角一派无状之色,笑道,“东海之境富饶广大,那海中之物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皇上即便眼下没做什么打算将来亦是要动东海的,我东周国犹善海道,若是陛下有意,东周自会全力支持曦朝发展海务。”
殿中乐声回转,更有浓烈酒香随着众人饮宴散在空气之中,夏侯云曦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都在安静将养,今日里依着礼制过来坐了坐,没想到对这样场面已是有两分不适,没一会子便有些心绪不宁血浮气弱起来,万俟宸察觉到了她的不妥,掌中将她握着不由更紧了两分,转头看她,却见她额上已有薄汗,心头不由得纠疼起来,一边探身为她拭汗,一边对着旁里的钟能招了招手。
帝后之间情状底下人能看个一两分,曦朝众人不足为怪,东周国人却都心中称奇,万俟宸给夏侯云曦擦完了汗才来接伊水的话,却是道,“中原初定,曦朝还未稳,不知有多少人躲在暗处想要将曦朝一力倾之,由此朕不敢大意。”
不知是有意无意的,万俟宸说此话的时候眸光在他们使者队伍之间看了看,伊水面色微变,闻言想了想才附和的道,“皇上说的不错,曦朝初立,皇上忙于国家大计,心有所虑自然是常理,然我东周初来贵朝,既然相和贵朝结为友邦亦是希望贵朝安定繁荣,由此我东周也才好与之共同进退,皇上若是担心两国之间会有什么变故便实在是不相信我等了。”
钟能身后跟着的侍从手捧各式杯盏,此刻一串儿给夏侯云曦送上,夏侯云曦见此不由得苦笑,连连挥退几人只留了样清神静气的香丸儿便作罢,万俟宸见她容色好些露出笑意来才放下心来,待伊水话音落定,他长眉微挑,“都尉远道而来,朕怎会不信尔等诚意,只是……”
微微一顿,万俟宸面上竟然露出了几分为难之色,众人见之不由心奇,连夏侯云曦也转头看向了他,万俟宸看夏侯云曦一眼,四目相对,他眼底闪过两分狐狸一般的狡黠,“只是东海之境广阔无垠,先朝之时曾有一位诸侯王出海,后来久未见其归,中原诸族便知其人定然是遭遇不测,由此中原之上对那东海存有敬畏,已经是日久年长——”
又是一顿,万俟宸陡然看向伊水众人,“说起来,此人倒是和皇后出自一家。”
他的身子微微向后靠在那金色椅背之上,撩黑的衮服勾勒出万俟宸修长劲瘦的身形,他身后是明光大亮的灯火,精致的面容背着光隐在了阴影之中,陡峭锋利的侧脸叫人背脊生寒,那一双眸子更是给人瀚海之渊的深不可测之感来,月琴古筝之声不断,整个场面却因万俟宸的话有一瞬间的寂然。
伊水愣愣的对上万俟宸的墨眸,那寒星闪动的瞳孔之内好似有惑人之力诱他,他只觉得心念一转,一股子莫名的灵光闪过,竟是涩着声音问出,“那人是谁?”
万俟宸微勾刀唇,“那人便是先朝东齐国开国之王——夏侯胥。”
咣当脆响募得在席间响起,且俱是来自东周来使桌案,曦朝众臣大燕看过去,只见那席间除了伊水讲着身子坐在最上首之外,其余人俱是面色大变,窃窃私语面面相觑,表情十分之精彩,曦朝众臣看着心中都升起了疑惑,连带着夏侯云曦都有几分不解的看向了万俟宸,万俟宸在她掌心捏了捏,随即看向伊水。
“这位夏侯胥乃是周朝东齐封地的诸侯王,出海之后再也未归,中原诸族都以为他遭遇不测葬身大海,连朕,也一直这般以为。”
此话一落,东海来使诸人面色更是青白交加,而曦朝众臣却是凝眉缩瞳,不知是不是想到了什么让人惊讶万分之事。
“夏侯胥离开中原之后,东齐国内易主,现如今夏侯一脉唯有皇后与东海王二人留存于世。”万俟宸依旧看着背脊挺直面色发僵的伊水,语声沉稳若定,唇角的笑意带着两分兴味,他一边缓缓地捏着夏侯云曦的手心,一边继续面不改色的说话。
“夏侯胥其人——”
“住嘴,陛下怎可如此直呼我东周圣祖皇帝之名讳!”
忽然从席间站起来的是一个身形微胖的金发男子,此刻他碧眸之内各样情绪复杂至极,更多的却是怒气汹涌,他直直的看着万俟宸的方向,圆滚滚的身子因为生气而微微发颤,胸膛一上一下再加上那圆嘟嘟的脸让人看着十分好笑。
此人不过是个随使,可他此刻竟敢公然打断万俟宸之话还用上了“住嘴”二字,实在是大大的不敬,可是此时此刻,没有人来指责他的大不敬,几乎所有人都被他话里的内容给震住了,除了夏侯非白和万俟殊之外,几乎所有人都长大了嘴巴看着伊水众人,圣祖皇帝!东周国的圣祖皇帝是传言当年为情所困一气之下出海的夏侯胥?!
场面一时之间有些尴尬有些冷场,那胖胖的男子也意识到了自己太过逾越,一时之间在众目睽睽之下不知道是该出来请罪还是应该坐下还是要继续站着承受众人的目光,而早先面色僵白的伊水此刻却是面色更白,微垂的眼眸之内精光闪烁,似乎是在合计这样的场面如何收场,夏侯胥的身世众人当中看来只有他是清楚的,如此与中原有渊源,可是伊水却是瞒着曦朝众人如此之久,其用心,实在难测!
曦朝皇帝今日几番言语便让此话由他们自己嘴里道出,他到底为何意?!
伊水心中万千思绪转动,而看向他们使团的目光也变得愈发精彩起来,而那勃然而出的排斥与杀意他更是切实的感受了个足,夏侯非白仍旧是一身清风朗月之色,淡淡的端起酒杯轻抿,一点儿没有为东周来使们解围之意,旁里的靖王亦是默然旁观,没有开口的打算,再看万俟宸,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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