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历四七八年九月中旬,楚军大破徽州城,此后,楚军兵分两路挥军北上,一路夺下固州、晋州、庐州几大重镇,云宋东南的东齐墨麟军亦是军威赫赫,连下四城之后与东面的南越军回合,两股大军雷厉风行的控制了云宋东部。
近一个月的将养,万俟宸肩头的伤疤已经基本痊愈,此时过了寒露,已是秋末冬初,云宋内陆湿气重,天气便更为寒凉,夏侯云曦手中拿着一件鹤氅从廊下走过来,刚走到书房的门口就听到简振声的声音,“至多还有十日便能兵临云都城下,云都之内现在正在紧急备战。”
夏侯云曦抬脚走了进去,简振声回身看到是她来了连忙行礼,夏侯云曦挥了挥手,走过去将手中的墨色鹤氅搭在了万俟宸的肩头,简振声见状随即退下,万俟宸抓住夏侯云曦搭在自己肩头的手语声略有几分沉暗。
“玉麒麟在云都城内。”
夏侯云曦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他深不可测的眸子,语气略有几分怅然,“我们是不是该出发了?”
万俟宸看了看院子里的几乎极近凋零的桂花树,唇角微微的勾了勾,“舍不得?”
夏侯云曦笑笑不说话,万俟宸所幸揽了她的腰要她坐在自己的腿上,他眸光沉凝的看着夏侯云曦,语气认真,“蓝儿,玉麒麟在云都城内。”
夏侯云曦眼底幽光一闪,“攻城便是了,既然是他要留在云都,我们也没有办法,再者,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并没有帮姬无垠做什么,到时候,他不会让我为难。”
万俟宸微微颔首,“如果他要和姬无垠同生共死,你待如何?”
夏侯云曦看着万俟宸,微微摇头,“他不会与我为敌。”
这话包含着太多的信任,万俟宸听着眼底便是一暗,他定了定神才颔首道,“不会就好,我们明日出发。”
同样秋寒深重的云都之中,姬无垠正气急败坏的将手中的军报摔在地上,败败败,全是败,自徽州之后,云宋的大军每每遭遇楚军便只有这样一个结果,姬无垠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眼前殿阁之中的富丽繁华是那么的刺眼。
“战局已定。”
桓筝淡淡的道出这四个字,姬无垠登时将凌厉的眸光落在了他的身上,他唇角冷冷的勾起,看着桓筝的表情几乎不含任何温度一般的,“怎么,害怕了?不是说就算城破也愿意站在我的身后吗,如果你想出去,如果你想去找她,现在就可以。”
桓筝低头笑开,“我不害怕,害怕的是你。”
“胡说!”姬无垠猛的拍了桌子,“大丈夫生死无惧,我有什么好怕!”
桓筝摇了摇头,“你不怕死,可是你怕外面的人都因为你而死,摄政王为了保你一生辛苦,年过半百妻儿不全,到头来却还要因为你而战死,云宋的战士们本可过安稳的生活,因为你的野心,他们暴尸荒野不得善终,云宋的百姓们本来安居乐业,因为你的野心他们现在水生火热日日惶恐,这云都城,花繁似锦,几百年屹立不倒,可是现在如今,因为你的野心,这城中即将生灵涂炭,你——”
“闭嘴!”
姬无垠的面色有几分狰狞,素来无害的眸子里有冷箭一般的光芒射出来,桓筝微微笑着,一副世外看客的模样,姬无垠微微眯起了眸子,满是血腥眸色的看着他,“你以为楚地得了云宋之后会如何,到时候云宋还不是会生灵涂炭,我不过是想拼一拼。”
桓筝又笑起来,“你明知道楚皇是什么样的人,云宋乃中原粮仓,楚地得之必然万分珍视,你日日喊她姐姐,你若是真心,她又岂能不保你,你故意将他们想成丑恶的样子,无非是给你的野心找来借口,让这一切变的顺理成章罢了,可惜,南越舍了自家的城池来帮楚地,东齐也调集了重兵让你措手不及,万俟宸已是帝王之星,你还看不清,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是不知悔改——”
“够了!”姬无垠满眸的怒火无处发泄,他冷笑一声,“很好,云宋是败了,可是败也要败得漂亮,你是想让我把云都献给万俟宸吗,哈,想得美!”
“来人!”
姬无垠一声令下,一直站在外面一身戎装威仪的萧锦当即走了进来,他脚步沉重,每走一步便能听到哐哐的铠甲作响声,走至殿中沉身一跪,“皇上。”
姬无垠眸光微眯,如玉的面容之上是嗜血的杀意,“将云都周围的重兵全部调回来回防,我要让云都铜墙铁壁,只看到时候楚军如何攻城!”
“是!”
萧锦眸色深沉,几乎没有迟疑的应了声,听着那沉重的脚步声远去,桓筝低不可闻的一叹,姬无垠听着却是面色一松,“如何,很失望吧?云都城易守难攻,到时候他们会怎么攻城呢?火攻?水攻?你说,如果我把你带上城头当人质,她会怎么做——”
秋意深重,这几日的大燕已经开始有冬日的肃冷沁人,含光宫之中,公孙墨看着手中的折子眼底正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齐林面色肃容的站在殿中,看到公孙墨的表情心中却是一片不安和忐忑。
公孙墨缓缓将手中的折子放下,而后缓缓地靠在了身后的椅背上,他无奈的摇头笑笑,“就这么就败了,云宋真是让人失望。”
齐林松一口气,手中拿着的折子却是迟迟不肯交上去,公孙墨却是在吩咐着,“这一次由成王领兵,让林源和怀素准备好,等那边一落定,就该我们上场了。”
“是。”
齐林应声,却又在迟疑的看着自己手中的折子,公孙墨凌厉的眸光瞬时便落了下来,恰在此时,一阵脚步声袭来,殿外的侍从已经高声禀报。
“成王驾到。”
公孙成霖一身蓝色直缀进的殿门,通身也不见一样饰物,自是如一股子清风一般让人看着赏心悦目,他向公孙墨行的一礼,而后便笑道,“皇兄回来不过几日,却还是没有机会好好聚一聚,所幸云宋的战事还没有结束,不如明日里去城外秋猎如何?”
公孙墨面上的情绪微微松快两分,微微颔首,公孙成霖眼底便有亮光一闪,当即看向了齐林,“正好你也在这里,明日午间,一起去!”
齐林当然应好,随即公孙成霖便将眸光落在了齐林的手上,“咦,是大梁送来的折子,是梁皇的还是皇后的?”
齐林面不改色,“是梁皇的。”
公孙墨虽然看到齐林手上有折子,却是没有问,现在公孙成霖一问,齐林自然是要交给公孙墨看的了,公孙墨接过那折子,齐林瞬时便退了下去。
果不其然,只见公孙墨的面色越来越难看。
“皇兄?”
啪的一声震天响,公孙墨手中的折子几乎面目全非,他冷冷的一笑看向公孙成霖,“大梁的翅膀硬了,竟是要提出中立之意,成霖,你觉得如何?”
公孙成霖眉心微蹙,“这个时候提出中立,大抵是看出了我们的意思。”
公孙墨却是冷笑着摇了摇头,“梁皇虽然中庸却也不笨,我们的意图他早该明白,这个时候提出中立之意一是不打算借道,二则是不打算出兵,都说梁皇的耳根子软,现在看来倒是真的。”
公孙墨一言落定公孙成霖和齐林都是呼吸一滞,这个时候能在赵晟耳边说话的人不多,公孙墨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他们不敢去揣度,公孙墨低头敛眸的想了想,良久才抬起头到来,“非亲即敌,无需问梁皇的意思了,直接让林源南下。”
此话一出,公孙成霖眉心一跳,有什么话欲要说出口,却终究忍了下来,而一边的齐林则是弯着身子将头垂的更低了,公孙墨看出了二人的沉默,随即看向公孙成霖,“成霖,云宋的战事至多再有半月便可彻底结束,你准备准备吧。”
公孙成霖抬起头来,面色肃容的点头。
云澜宫里,赵湘澜猛的睁开了眸子,她面色煞白满头大汗的望着自己头顶上的那一方青花帐顶,只觉得心跳的不能呼吸,云嬷嬷在一边听到她的动静连忙走过来侍候,看到她的面色之时不由得吓了一跳。
“娘娘,您这是做恶梦了?”
此刻不过是午时,正是赵湘澜午睡的侍候,她听到云嬷嬷的声音尚且还有些回不了神,云嬷嬷扶着她的胸口帮她顺气,好一会儿她才缓过神来,眼见得眼前的人是云嬷嬷,当即面色大变的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
“阿云,阿云,我梦见他了!”
云嬷嬷眼利的看了一眼外面守着的几个小宫女,连忙轻声安抚眼前这个容颜苍老的女人,“娘娘娘娘,您做的都是梦,您放宽心,别忘了您是在什么地方。”
再如何有道理的话赵湘澜都听不进去了,她转头望了望那一盆即将要凋零的佛手莲,眼底忽然生出两分绝望来,她复又抓住了云嬷嬷的手,压低了声音道,“他问我,他满身是血的问我,说我怎么不记得当初的话,阿云,我记得啊我都记得啊。”
云嬷嬷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大梁太上皇在两月之前殁了,听说是一觉睡过去的,又怎么是满身是血呢,她握住赵湘澜的手,看了看外面阴沉下来的天,“秋天凉的很,娘娘您要不再睡会儿,或者我去拿个汤婆子来?”
赵湘澜不知是不是又想到了刚才噩梦里面的景象,眸色忽然变得十分恐惧似地,她掀起被子光着脚就要下地,一边口中语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