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是有了打算,又如何能坐以待毙,我虽然并不尽信那‘得九重者得天下’之言,可是安邦定国,贤能之辈却是不能少的,所以我想,太子不妨先说动白凤先生,以先生之远见,接下来的事如何开头如何落定,我们行事起来自然要多几分胜算的。”
白凤——
万俟婓眼底的笑意又深几分,看着夏侯云曦的眸光更是带了几分叹然,“言之有理,不管白凤先生与俗世有几多缘故,阿宸总该是要亲自修书往珞珈山去一趟,而后再亲自去请先生出山。”
这意思是让说白凤是白凤,夏侯非白是夏侯非白,二者不可混为一谈。
夏侯云曦敛下眸子,心中微微一叹,万俟婓便看向了万俟宸,似乎是在等他一个答案,屋子里瞬时静的连一根针落下都听得清楚,万俟玉求助一般的看向万俟殊,后者眉心微蹙的上前了两步,“父皇,修书之事不妨让我来办,至于是否亲自去请白凤先生,只怕还需知道白凤先生身在何处。”
白凤的身份万俟宸兄弟几个都是知道的,夏侯非白此前已经回了东齐,若此刻去往珞珈山,只怕还真是扑一场空,万俟婓的眉心皱起,抿着唇闷声咳嗽起来,吉利面色一变赶忙递上帕子,万俟婓咳完,那帕子上的血迹红艳艳的刺目。
万俟烟立时便掉下眼泪来,万俟殊和万俟玉亦是眸色大变,万俟宸的唇线微紧,身上的气氛更是冷冽,阿卓疾步上前,看了看那血色,眉目几变的跑到一边去改药方了,万俟婓已经有几日不曾咯血了。
看到兄妹几人明显变化的神色,万俟婓笑开,“都这样子做什么,我本想瞒着你们,谁知道第一个不听话的便是云曦,第二又着了别人的道儿,这下子瞒不住了也好,难免的我以后喝药的时候还得藏着掖着,你们也别这般模样,我半截入土的人都能看的透,你们也别死心眼儿。”
万俟婓咯血过后的声音带着几分嘶哑,故意说着打趣轻松的话还是让人高兴不起来,夏侯云曦敛下眸子,实际上,在那天晚上,她就一五一十的将万俟婓病重的事情告诉了万俟宸,万俟宸深知万俟婓的用心,第二日还是往南越而去,而她,是答应了他要好好替他尽孝的。
夏侯云曦便看了万俟宸一眼,他的侧脸线条凌厉,一双眸子低低的垂着,带着几分不可察的萧然,夏侯云曦缓了声音道,“太子、公主和两位王爷都是一心一意爱戴皇上之人,皇上怜惜他们一片孝心便要早些好起来才好。”
哪里能好得起来,万俟婓笑看夏侯云曦一眼,挥了挥手,“好了好了,没别的事情就这样吧,白凤先生那里定下来了跟我说一声便可。”
到底还是没提婚事,几人行了礼都要退下,万俟玉却强自笑呵呵的说要留下来陪陪万俟婓,万俟婓笑得欣慰,所幸让他留下来。
万俟宸出了大门便向着长乐宫的方向走,天空灰蒙蒙的似乎就要下雨,眼看着八月就要来了,再过几日,就是秋分了,万俟宸走的快,夏侯云曦只好脚步加快的跟上去,万俟殊和万俟烟出门,看着他们的背影都带着几分凝重。
夏侯云曦知道万俟宸的怒意来自哪里,她苦笑,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才好,明明有马车他却不坐,还走得这样快,她小跑着都有些跟不上,夏侯云曦走了一段便有点累了,看着他挺拔又沉重的背影却是不敢言语的继续跟着。
长乐宫的宫人看到太子黑着脸回来,又看到未来太子妃脚步匆匆的跟着,都眼观鼻鼻观心的小心翼翼做好自己的事,只看着两道身影直奔昭阳殿而去。
夏侯云曦在殿门处歇了一歇,进了殿内便不知道万俟宸去了哪里,她想了想,还是向着他常去的花厅而去,这个时候水榭之外的兰草已经只剩下绿幽幽的茎叶了,长长的叶子带着几分翩然的随风摇摆,与水榭的叮咚声缠绕在一起,瞬时多了几分雅意。
他挺直了背影站在窗边。
周遭一个人都没有,夏侯云曦看着他的身影便觉得心中一酸,如果在路上那满是克制的脚步是在气她,那这个时候,他孤寂又凉薄的背影便多了几分子欲养而亲不待的孤寒了,父子情分也是有时限的,他终究失去了最好的十年。
夏侯云曦放轻了脚步走过去,环住他的腰身,将脸贴在他有几分清减的背脊上,轻声的开口,“万俟宸,你不娶我,我也是你的。”
万俟宸的背脊微微一震,他微微低头,那一双柔胰小手正紧紧的框着她,他眼底有稍纵即逝的幽光一闪,忽然一个转身将她抓在了怀里,夏侯云曦被这突然的一抱唬住,正待疑惑,万俟宸却埋头在了她颈间,她被他刺得痒痒的,正要去推他却听着他喉间绝望的低低嘶吼了一声。
夏侯云曦身形一震,就再也舍不得推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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