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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身临长安,拳打宇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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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国历四七七年二月,平静了许久的海国东齐因为一件事得到了诸国的几分注意,内乱频出造成的后果乃是皇族血统不正,而在短时间内经历了三次内乱的东齐在几个月之前寻回了失踪多年的德帝公主,在经过长时间的身份确认之后,终于在这个二月举行了入族诰封之礼。

    东齐皇族本就人丁稀少,各国政要的桌案之上无可避免的出现了关于此事的各种奏报,然而初时颇有几分兴趣的权贵们在细细看了折子之后便面无表情的将那折子与其他的诸如某国王爷纳妾某国皇帝封妃之类的折子放在了一起,最终被侍从放进了满是尘埃的角落里再也不提。

    也是,要说这位德帝公主好歹是皇族正统,且东齐并无女子不可为皇的铭文,在现任皇帝后宫空置且无所出的情况之下,这位公主应该是满载荣光的归来,并且东齐权贵们也绝不会放过这个多则从龙有功、少则攀附皇权的机会,可是这位公主的入族之礼据说只有东齐礼部官员在场,东齐也并未发表檄文昭告天下,更是连个正经封号也没有,还说那公主府在东都城南,前后三进,连寻常五品官员的宅子都比不上!

    随着东齐士子着笔的几篇对现任皇帝雍容大度匡正皇脉的歌功颂德文辞流出,诸国都明白了,公主倒是找回来了,可是历经了两朝,且在皇族血统的压迫之下,这位现任皇帝对这位公主的态度可想而知,由此,各国绝了与这位新公主来往的打算。

    萧玉楼将手中的折子扔到一旁的一大推废纸当中,继而拿起下一本奏折细细看起来,在她宽大的紫檀木桌案上,此刻还放着一本以金粉银缎为面以茉莉花香入潭州玉纸以徽州云墨着笔的请帖,这等奢华的组合便是西凉皇宫之内也没有几件,正是来自大楚靖王大婚的请帖。

    眉心微微一簇,萧玉楼拿起那请帖向外走,出了宫门坐上轿辇,几乎不用吩咐侍从们就知道该往哪里走,长长的宫道之上所有的侍从静静跪等,萧玉楼捻弄着请帖之上垂下来的流苏一角,面上不辨喜怒。

    到了芷兰殿的时候整个外殿安静异常,似乎就和平日里无异,可是到了内殿,却能听到轻微的抽泣声,萧玉楼眉头一挑进的殿门去,果然便看到临水的花厅之中一人正背对着自己坐在轮椅上,而在水边,两个身着青衣宫裙的侍女正跪在那人的脚边手中托着一个装着药的托盘淌眼泪。

    萧玉楼眉头猛然一皱,眼底爆出几分怒气来。

    侍女们看到公主嫁到顿时一慌,伏地行礼,萧玉楼烦躁的挥手,“把手里的东西放下,都退下!”

    侍女们如同被解救了一般的退出门去,萧玉楼将手中的请帖放在桌子上,绕到男人的身前将眸光定定的落在他的脸上,他的眼上还覆着白色的带子,可是那带子之上空空如也,萧玉楼没由来的就生了怒,她冷冷的勾起唇角,“怎么?真想做个瞎子?”

    男人静默着不说话,萧玉楼倾身,抬手覆在他的侧脸上,棱角流畅的线条在她手下森凉的几乎没有温度,她的手指带着粗粝的剥茧,轻而柔的在他侧脸之上磨砂,男子终于破功,眉心一簇的转开了头去。

    萧玉楼眼底冷光一闪,刷的一声撤下他眼上的布带,带子之下眼睑之上的疤痕已经淡去,男子微闭着眼眸,似乎因为带子被抽走而觉得不适的将眼帘紧闭了住,萧玉楼将那玉白的带子紧紧的攥在手心,恶狠狠的低下头去,灼热的呼吸就洒在他的侧脸上,“给我听好,你这眼睛花了我很大的力气,你若是敢现在给我闹腾着不治了,我所幸就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去喂狗!”

    男人身子向后扬了一扬,面上依旧还是那副鬼样子,萧玉楼的压迫瞬时显得无力,她直起身子来,眉心的褶皱紧得化不开,她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带着深深的审视,良久还是啧啧一声,“我真是不明白,这世上怎么会有人想要当个瞎子呢?你的眼睛再敷药一个月就可以全好,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我真是怀疑你是不是把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了帮我打仗上——”

    男子仍旧无所东,萧玉楼投向一般的语气变得柔软,她蹲在身子来,一双眸子定定的看着他,“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男人,若是成了一个瞎子,那该是多么不完美的事情,连我都无法容忍,你更不能自暴自弃。”

    终归是女子,温柔之时的萧玉楼也可做那春江绿水将男人的心神都荡了开去,他眉心微蹙,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似乎有几分无奈,“我没有自暴自弃。”

    他没有自暴自弃,他只是不想做一个明眼人,这世上有太多的真真假假,他这一生最大的错误便是用眼睛去看了那么一个人,他想,这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的错误,从此往后,他只用心去看去认,只是,他还有这样的机会吗?

    每每他说一句话对于萧玉楼来说都好像是非常有成就感的事情,便如此刻,她面上的笑意渐大,开口的语气却是冷冷的,“没有自暴自弃?没有自暴自弃为何说不治就不治了,这大千世界,你没了眼睛,你拿什么去看?”

    答案他有,但是现在他不想说,见他又缄口不言了,萧玉楼无奈的长长叹息,所幸扯过旁里的垫子坐在了他的脚边,二月的西凉还带着几分涩寒,可是这屋子里早已经是温暖如春,一个冬日未曾开化的溪水再度叮咚流淌,萧玉楼看着那奔腾的水流,面上少有的去了几分凌厉持重之色。

    “哎,你说他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呢。”

    男子不说话,萧玉楼却只是自顾自的言语,“要说现在的局势,大楚和我们联姻真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可他就是不愿意,我们都愿意割让祁连山口让大楚控制整个苍墨整个西南了,他还是不愿意,我现在都怀疑当初自己的选择对不对了,那一纸国书真真是最脆弱的东西,分分钟便可以毁掉,我真是不安心啊。”

    萧玉楼忽而兀自一笑,“说的我好像非大楚不可,大楚虽然是最好的选择,可是这位太子殿下好像太多情了点,为了个女人闹得楚国鸡飞狗跳,最后却又是一个人回来了,一点也不顾大局,这样的人能打得下来江山吗?哎,可惜我不是男子。”

    男子终究眉心一动,萧玉楼没有看到,叹了口气忽然转过头来看他,“楚国靖王要大婚了,我准备亲自去祝贺,你随我去可好?”

    男子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萧玉楼却觉得他这番模样就是答应了,她一笑,眸光忽而狡黠一转,“这一次我亲自去,我就不信一分胜算都没有,如果不能联姻,那么总有其他的办法。”

    男子唇线微抿,似乎在无可奈何她时时刻刻都在算计,萧玉楼兀自感叹,殿外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青衣宫侍进的门来,看着萧玉楼的样子面色微有几分急切,“公主,皇上要让人将教引嬷嬷斩了,现在正在大发脾气,您去看看吧。”

    萧玉楼噌的站起身来,眉心一皱,“为了什么?”

    那宫侍面有难色,言语之间微有吞吐,萧玉楼眸光一凝,“说。”

    宫侍低下头,声若蚊蝇,“昨天夜里,教引嬷嬷将两个女子送到皇上的殿里去了,皇上今晨便开始大发脾气——”

    萧玉楼眸光微眯的一怔,片刻冷笑一声,“该斩!”

    话音落下,萧玉楼看了看轮椅上的男子抄起那请帖便往外走,男人耳边萧玉楼的脚步声远去,而后只剩那潺潺流水声若银铃。

    夏侯云曦午睡懒起,新来的贴身小婢叫绿桑,形容清丽性子静然,言语之间不卑不亢,做事之时谨慎到滴水不漏,且对夏侯云曦绝对忠诚,据夏侯非白所说,她是九重阁中签过生死契约的外家弟子,修习九重阁外家功法,只受命与阁主一人,他将她派给了她,从今往后只认她为主。

    绿桑捧来一件湖水蓝的百花连枝百褶宫裙,给夏侯云曦细细换上才轻声道,“主子,丞相大人已经在外面等了半个时辰了。”

    夏侯云曦挑眉,看了绿桑一眼笑意凛然,这位绿桑在她身边不过两日,可对她的性子夏侯云曦是喜欢得紧,如此灵气通透却又锋芒自敛的女子,所幸夏侯非白给了她,夏侯云曦点点头,“让丞相到正厅候着,我稍后便去。”

    绿桑应声去了,夏侯云曦不紧不慢的整理妆容,差不多了才往正厅去,丞相莫云遮年过三十,出身东齐世家,说来奇怪,这莫氏一族历经二十多年的内乱,可是至今仍旧是东齐第一大氏族门阀,期间斡旋谋划的功力绝非夏侯云曦可以比拟的,夏侯非白常年在外,东齐国内的政事基本上都从这位莫云遮手中过一遍,可到现在为止如夏侯非白这等人物还是如此信任并器重这个莫云遮,其间进退得当的厉害更加让夏侯云曦心惊。

    莫云遮年纪轻轻便身为丞相,在东齐一种老臣之间如挺秀松柏,其心中沟壑定然超于常人,夏侯云曦到了正厅的时候所见便是一个一身白衫,眉目之间满是儒生文气的俊逸男人,如果不知道他是丞相,旁人定然要以为他是哪个学堂的教书先生……

    水静深流,越是平常越是深不可测。

    夏侯云曦一笑,“丞相久等了。”

    莫云遮转身,等了这么长的时间面上也没有半分焦躁不安,春风拂面一般的对着夏侯云曦恭敬一礼,“微臣给公主请安。”

    夏侯云曦微微颔首,上下打量了莫云遮几眼,因为她的诰封之礼只是将她的名字加入了夏侯皇室族谱,没有封号也不曾发表檄文昭告天下,所以东齐人眼中她这个公主的地位实在有待考量,可是这位丞相却是礼数周全恭敬有加,夏侯云曦眼底光晕微转,“丞相风骨倒是让我想到了一个久违了的朋友。”

    莫云遮并非第一次见夏侯云曦,可站的如此之近却是第一次,他的眸光浅淡的看过去,那稀松的样子就像他现在正在看的人是一副平淡无奇的山水画一般,他手中拿着一本奏折,自然是为了公事而来,此刻听到夏侯云曦这样说免不得疑问,“哦?”

    夏侯云曦走到主位落座,一边让绿桑上茶一边笑着看向莫云遮手中的公文,“这个人丞相知道,丞相今日所来便是为了此人。”

    莫云遮一愣,忽而恍然一笑,“公主是说楚国靖王?”

    夏侯云曦摇头又点头,“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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