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方刚之时,但连战连败,他从前自视再高,经此一战,心气也磨没了。
高良骞见昭宁帝略有迟疑,忙附和:“臣也是此意。
虽然现在命高将军率众将快马加鞭回京,实在是有些不近人情,但南境告急,军中主将自会体谅,也会明白朝廷为难之处。
等到南境告捷,便是修整上一整年又有何妨呢?”
昭宁帝沉声准了奏,其实他心里比任何人都要急切。
南境对峙的局面,如果由着秦况华再这样节节败退,那就只能求和。
柔然就是为了钱财和城池才举兵来犯,不割地赔款,是和不了的。
这是奇耻大辱!
散朝后徐照又快步追了出来。
他在后面追,高良骞脚下就生了风一样往前蹿,但到底没能快过他。
他黑着脸把人给按住。
高良骞眼底闪过无奈:“徐统领,我殿上所言句句属实,绝不是刻意为小徐将军请功,就算我不说,高将军班师回朝也会为小徐将军请功请赏的啊。”
徐照知道他误会,松开手,缓了口气:“敢问高大人,高将军捷报中可有提及……军中伤亡情况?”
这些人都是人精,他一个迟疑,目光闪烁,高良骞立时就明白了他到底想问什么。
眼下散朝,同僚出殿,他二人站在台阶前,徐照还刻意压了压声。
父子连心,骨肉至亲,别扭闹了六年,可心里还是记挂的。
他叹了口气:“小徐将军骁勇善战,率部五千,全身而退,实乃大齐一员勇将,智勇双全,颇有徐统领……”
他差点儿说错话,尴尬的收了声:“徐统领放宽心。”
徐照也尴尬,说了声多谢,转身便走。
高良骞看着他背影不免叹息:“亲父子,何必呢。”
赵盈背着手踱步来,正好听见这一句,眯眼往台阶下的方向看去,啧了声。
高良骞猛地回身,见是她,先见礼。
赵盈摆手叫他起:“徐统领刚才……问起徐冽?”
“是啊,怕小徐将军战场负伤,特意追上来问的。”高良骞的语气中全是惋惜,但和赵盈又没多少话可说,一拱手,“臣部中尚有事,先告辞。”
他提步下台阶,往宫门方向走。
赵盈却站在玉阶上,久久未动。
周衍和宋怀雍一左一右陪在她身边,二人对视一眼。
宋怀雍上前半步:“怕徐冽回京后回到徐家去吗?”
赵盈摇头:“徐照还活着,他就不会回徐家,况且就算他回了徐家,也仍旧是为我效力的徐冽。”
“那你……”
“我本以为徐照真是铁石心肠,同他断绝了父子情份,现在看来,徐照并不是。”赵盈黑着脸,“但他的举动会令徐冽为难。”
宋怀雍拧眉:“父子骨肉,哪里真有隔夜仇吗?如今这样不是很……”
“表哥觉得这样很好,所有人都会这样认为。”赵盈回身,打断了宋怀雍的话,“你们从没有人想过,徐冽因何叛家而走,六年不归。六年后,曾经扬名上京,令无数闺中贵女倾心的徐冽,宁可做永嘉公主身边一暗卫,也不肯到徐照跟前磕头认错,回归徐家。
表哥,你想明白了这件事,就不会认为徐照的关切于徐冽而言是好事了。”
赵盈是有些负气的。
她背着手一递一步下台阶,背影写满了拒绝。
她从不因旁人同身边亲近之人生气,何况是宋怀雍。
宋怀雍倒不生气,只是觉得她那番话虽有深意,但他确实一时想不明白。
周衍从后边步上来,唉声叹道:“太极殿上的殿下永远那样清冷理智,也只有在你面前,才有几分性情。”
“你懂了?”
“徐将军和徐统领是父子,却道不同,道不同不相为谋,一辈子注定了背道而驰。徐将军为此战敢冒奇险,徐统领关心的却不是北境战果,南境战况,只有徐将军一人安危。”周衍拍了拍他肩膀,“徐统领或许是慈父,徐将军却早就不需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