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地而后生?”
“殿下面上不着急,心中却有了杂念。”玉堂琴把白子随手一落,“就当我输了吧。”
赵盈抚着棋盘边缘:“我是有了杂念,连这样简单的道理都忘记了。”
“殿下与我对弈三局,每一局都做不到心无旁骛,你分了心,自然赢不了,即便我让了,殿下也还是赢不了。”
玉堂琴着手开始收拾棋盘,一黑一白的往棋盒里收:“黑白之间,殿下的心也静不下来吗?”
“我本以为孔如玏比任何人都要着急,但三天就要过去了——”她深吸口气,往身后金丝软枕上一靠,有些丧气,“是我欠了考虑。”
她没想过,三日之期一到,孔如玏若然不来,又或是他自查不出个所以然,这事儿怎么收场呢?
抓了孔逸成,由得他攀咬?
还是索性将孔如玏收押呢?
这都不是她想要的结局。
玉堂琴又去看她:“从一开始殿下就不是要真相,殿下要做局,孔如玏何必成为局中人?”
赵盈却摇头说不是:“因为我到现在为止,也是怀疑他的。”
她咬着脸颊内的嫩肉:“我一直没弄明白一件事,我觉得他是恨国公府,恨孔如勉的。
可是他身为扬州孔府的家主,应当不至于拿整个孔氏一族来冒险才对。”
“那就看殿下想要什么了。”
玉堂琴觉得她是有些复杂的。
人性从来复杂,但他本以为似赵盈这样的女孩儿,会简单许多。
她够狠厉,也够直接。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且为了那个位置,她能够不择手段。
如此便能摒弃一切杂念。
任何藏在水面下的真相都不能打动她,她也无需探知。
她只要得到她想要的,就足够了。
但孔家一事,又令他对赵盈改观不少。
她还是想知道真相的。
那不是出于好奇。
“殿下到底心存仁善。”
赵盈嗤笑:“先生说我?”
“殿下若无最后的一丝善念,只要抓了孔逸成,无论他所说是事实还是信口雌黄的攀咬,都能治孔家之罪。
刺杀当朝公主,该诛九族,他们虽早和国公府分了家,但孔如玏身份特殊,国公府有罪无罪,本就是皇上一念之间。”
棋盘上的黑白子收拾了干净,他一手一只棋盒,并排摆在棋盘之上:“赵清色欲熏心,玷污中宫嫡母贴身大宫女的事还没揭过去,拿死了孔家罪行,来日回京,用不着殿下出手,赵澄和姜家也会不遗余力的逼皇上下旨降罪,就算不能要孔如勉死,但十年之内,孔氏一族都再难翻身。
这不就是殿下想要的吗?”
这的确是她想要的。
赵盈合眼:“只是扬州孔府上下三百余口,无辜之人到底更多些。”
一旦罪名坐实,他们府中三百余口,一个都别想活。
幕后黑手或许不止一只,却绝不会有三百多只。
那些被牵连诛杀的,何其无辜。
她深吸了口气:“我曾答应过皇叔,绝不祸乱朝堂。我希望孔如勉涉案,也的确想借此扳倒孔家,我也并不认为这是霍乱朝纲。
但先生知我内心纠结矛盾,这应该算是我答应皇叔的那最后一点仁善了。”
她欠了欠身:“先生说了这么多,不打算替我分忧吗?”
赵盈抬手揉着鬓边太阳穴,琵琶袖口往后滑落半分,露出纤弱的手腕来。
她面有倦色,声音也是闷闷的:“我能开口求情,父皇也定不会拂我心意,要保下那无辜的三百余人,我不是做不到,而是我做不得。”
昔日她也曾为白景礼求过情,将白家说成是多年来受陈士德胁迫的受害者,保白氏无一人丧命,送他们平安离京。
但孔家的事,不成。
杀伐果决的小姑娘,表现出的退缩和犹豫,与她在山上时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玉堂琴定了心神:“不如尽杀之。”
赵盈眼底精光一闪,匆匆敛去:“先生真是这样想?”
玉堂琴倏尔笑了:“殿下怕我隐居多年,心性不坚,更见不得杀伐流血,可我随殿下下了山,也再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我选择的这条路如何凶险。
殿下还要试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