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竹马的关家姑娘剑挑当朝公主,之后改白为玉,脱离白氏,自此孑然一身。
如今二十四年过去,先生身边无一红颜,可见先生长情。
我想,若来日有赵家子孙能请得动先生出山,应该是为了——关家。”
她悠悠开口,果然见玉堂琴面色微变,于是连心下也高兴起来:“看来我说对了。”
玉堂琴却反问道:“所以接下来,你就是乔装打扮进云南,试着拿关家来要挟我?”
“先生小看我了。”赵盈起了身,施施然朝他拜了一礼,“我与先生所识赵荣禄绝非一样的人。先生有大才,我也确实很希望先生能出山辅佐,可先生若一定不愿,我绝不强人所难。
我会在扬州府待上一段日子,希望返京之时,先生能够回心转意,随我一道进京。”
她转身往外走,薛闲亭和宋乐仪只好起身匆匆别过,跟了出去。
玉堂琴端坐着,一动没动。
赵家的孩子,能有什么不一样。
昭宁帝又能养出什么好孩子来。
出了门,赵盈头也不回往山下走。
薛闲亭犹豫了好久,还是快步追上她:“就这样走了?”
赵盈提着裙摆,每一步都踩的实:“你指望着他立时答应跟我们下山吗?”
“那倒不是。”
玉堂琴要是那么好请的,他这山门还不早让人踏破了。
可就这么白跑一趟……
宋乐仪心里也是这个念想,叫了声元元:“咱们这不是白跑一趟吗?连夜换小船先入城,折腾这么一通,连许家都是大哥提前知会了许宴山,周全安排,就为了今天白跑这一趟?”
“怎么是白跑一趟呢?”赵盈驻足,笑吟吟的。
她往山下看去。
上山的时候不觉得,这会儿才觉得雾气有些大,白茫茫的,遮挡住蜿蜒山路。
立于山巅之上,恍若置身仙境。
不过有些冷。
山风本就更寒凉,这时辰也早,清晨的露水湿气才褪去,雾气上来,就更冷。
赵盈却觉得热血沸腾:“你们没留意吗?玉堂琴说,若换做赵清和赵澄,便是要他们三跪九叩拜山而上,他们也是肯的。”
“他也没说错啊,别说他们了,就是孔如勉和姜承德他们,我看也肯,谁让这是玉堂琴呢,得了玉堂琴辅佐,少他们多少麻烦和……”
宋乐仪念叨了一半,声音戛然而止。
她怔然去看赵盈的脸,眼睛闪了两闪:“他不是隐居避世吗?他怎么知道赵清和赵澄是什么人?”
薛闲亭摸了摸鼻尖:“他分明什么都了如指掌,根本无心避世,却又做隐居的样子,怪不得——”
赵盈才长舒了那口气,把他后话接过来:“我一进门就觉得他不是什么世外高人。”
她眼珠一滚,回想着玉堂琴屋中陈设:“他一事一物都不是随意摆放的,多宝格上的珍宝古玩,或许比不上你府上名贵,但寻常人家几辈子也买不起一件。
还有先帝赐他的那只百鸟瓶——如果我没猜错,玉堂琴这二十多年来和山下一直有联系,这些东西也是山下人孝敬给他的。
他对朝中事,对赵清他们几兄弟,甚至是对我和赵婉她们,都了如指掌。”
“那他……这是想做什么?”
“他在等。”
“等?”
薛闲亭突然明白了,在宋乐仪肩头轻按了一把,哂笑出声来:“他在等人找上门来。”
二十四年过去,第一个找上门的,不是赵清,不是赵澄,而是永嘉公主赵盈。
这也出乎了玉堂琴的意料。
赵盈面色凝重:“所以他从头到尾没有问过,我是怎么知道他隐居之处,他问我的第一句话是……”
——“皇帝知道你来找我?”
“他会下山的。”赵盈负手而立,回身又往山顶茅草屋方向望去,“他若然避世不出,我请不动他,他来日就会为赵清或是赵澄所用,眼下我占得先机,扬州事定,他只能跟我回京!”
她眼底闪过肃杀,周身戾气简直比这山间凉意更冻人。
宋乐仪不喜欢她这样,往她身边凑过去,握了她的手:“没事,咱们再想想办法,别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