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因那过于分明的黑白,很难察觉她其实目不能视。
姑娘循着香气俯下身,继而缓缓抬起双手,在他情不自禁开始战栗之际,全然无事地将之捧住,用指腹细细摩挲。而后在他惊诧之余,由衷地高兴道:“这花真好看!”
他诚然听过这世间最漂亮浪漫的言辞,然而那一切,竟全不如眼下这句简单粗糙的赞美来的让他触动——或许因这句话是当那带茧的指腹轻柔划过时,带着他久违的温度应运而生的。
而在他化成人形再次出现时,姑娘的手似初时那般摸索着抚上他的脸,一双眼近看,像是尘封着花草虫鱼的宁静湖面。
“你该长得很俊,就是太瘦了,要好好吃饭啊。”她笑说,唇边晕开一层温软的涟漪。
……
很多年之后,当依然年轻的他搀扶着这位已然老去的姑娘,慢慢行走在结满稻穗的田间时,他还在奇怪:
自己明明是那么恃骄傲物的一个人,可跟着这个既看不见他的美貌,又不会说话的笨丫头,却还能这么耐心地陪她度过春秋几度,岁月沉浮,到底是中了哪门子的邪呢?
而对于这个答案,他永远只能在自己不规矩地拍开破布垂帘,冲着在灶台边忙活的那个身影喊“阿篱,走,散步了散步了!”,而她回过头一脸灰地朝他笑的时候,才一瞬间恍然明白——
爱,有时就只是如此不厌其烦的日常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