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形格势禁之时,死了一人,另一人也就必死无疑,生死抉择之间,两人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放下仇怨。
江延凭着那一点微弱的灵性,将体内那积聚的磅礴灵气送进谭峰背后那个龟壳。
谭峰努力想象自己是一头玄武,神游八荒之下,来到那天下万水的源头……
好快,转眼间冰棺已是薄如蝉翼!
谭峰终于看到了那座冰山,横亘在茫茫天宇之中,一条飘带似的星河在它脚下流转着,那是银河。
一股淡漠的意志笼罩过来,像是要把谭峰的意识冻成冰坨,但这股意志发现他是玄武神兽后,冰冻变成了爱抚,像是对待自己的儿子一样。
黑云山的山洪就要肆虐到黑云村了,众人正神色哀痛的收拾行装,江云天老泪纵横道:“造孽啊……”
便在此时,肆虐的山洪忽然消失了。
像是地上有一摊水,忽然被人用拖把托干净了一样,彻彻底底的消失了。
众人楞楞的看着这一切,老村长江云天忽然跪了下去:“苍天有眼!”
冰棺消失了,火焰贪婪的涌进来,谭峰睁开眼,江延已经闭上了眼,就在火焰即将吞噬二人时,一面浑浊的镜子挡住了火焰,仔细看,那镜子里的浑浊之物似乎是泥沙……
那火愈发的猛烈起来,那镜子也愈发的厚重起来,江延睁开眼,露出那种劫后余生之人才会有的表情。
“我说错了,你和那个江雷不一样,他是匹夫,你是丈夫。”
谭峰忽然道。
“这火一散去,我就还要杀你。”
“你恐怕没那个机会了。”
谭峰笑道,身上陡然爆发出了压迫性的气息,比之前不知强了几倍。
江延终于露出了一丝惊色:“你突破境界了?”
“你还要杀我么?”
“要的,只不过如今杀不了了,还是你杀了我吧。”
“我欠你一次,下次再杀你吧,我们会再见面的。”
“为什么?”
“你告诉欧阳藏剑,我做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火雨终于散去了,天地间再也没有一只活物,也没有一株死物,一切有形之物都被天火烧成了灰烬,一切的灰烬也都被烧化了,黑水河畔,黑云山下的这一片土地仿佛变成了净土,等待着新生。
谭峰张开一双七彩羽翼,背对着帝阳,向着前方奔腾汹涌的黑水河飞去,飞过这条河,就到了魔修的地盘。天下之大,于他谭峰而言却只有邙山这一处藏身之地。魔修们一向以反复无常,狡诈奸猾,残忍暴虐著称于世,此去魔窟前途漫漫,不知有怎样的艰险际遇在等待着他,但他的脸上丝毫也不见前途未卜的彷徨,只有坚毅和冷漠。
江延注视着飘飘而来的祝文与杨芊芊,想到方才那一场突如其来,无处躲避的天火,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剑。
“小子,谭峰了?烧成灰灰了吗?”
祝文打量着四下寻找谭峰,又一脸惊奇的望着江延,上下打量着他,似乎在诧异他是怎么从那样的劫难中活下来的。
“跑了。”
“跑了?怎么跑的?他怎么能从那样的天火下逃出生天?”
祝文的语气从不敢相信变成了恼怒。
“连我都烧不死,自然也烧不死他。”
祝文彻底怒了:“那你为什么不拦住他?”
“他突破了境界,我怎么拦得住他?”
“他突破了境界,那他为什么不杀了你?”
“那你就该去问问他,他刚刚才走,你现在去追还来得及。”
祝文右手一伸,掌心“腾”的窜起一团火焰,中指一点,一条细长的火蛇便明灭吞吐着射向江延眉心。
江延一动不动,冷冷的注视着那条火蛇在自己眉心前三寸之处停了下来。
祝文的手指抖了一抖,火蛇鞭子似的甩了一甩,江延只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这热浪虽能忍受,但却勾动了他内心的怒火,他蓦的拔出长剑,奋力向那火蛇一劈!
火蛇一分为二,扭曲着身子缠上长剑,火焰沾上寒星陨铁打造的剑锋,立刻在“滋滋”声中化为一团白烟。
看到这柄剑,祝文的脸上闪过一丝忌惮,但立刻就变成了更深的恼怒,难道欧阳藏剑的一柄剑也能吓着自己?脚下风火轮转速陡然加快,就要冲将上去,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山野小子,却被一旁的杨芊芊拦住了:“你的功法太过霸烈,火性无情,若失手打死了他,过几日到知府大堂上又该如何交待?”
祝文这才收了那火蛇,杨芊芊已飞身到黑水河边,望着一浪滔滔的大河上晨雾弥漫,哪里有谭峰的踪影?
所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杨芊芊疑心江延没说真话,便施展术法,额头张开一道竖眼,霎时间看破迷雾,只见极远处一道七彩神芒踏波而行,正是谭峰。
杨芊芊微微点头,忽然,奔行的谭峰似乎发现有人窥视,转过头来冷冷一笑,杨芊芊只觉眉心一痛,立刻收了术法。
此刻心知谭峰是追不上了,当务之急是要过阳阜城的那一关,便转身居高临下的对江延道:“此间之事,谁也没想到竟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如今既驳了新知府的面子,万兽门的少主又叛了魔道,兹事体大,阳阜城那边一定要一查到底的,功劳罪责也要分辨清楚,破除谭峰的阴谋,你是关键人物,到时候三堂会审,你一定要出席的,我们明天就走,阳阜路远,你就与我同行吧。”
江延知道躲不过,便答应了下来,一旁的祝文道:“那怎么行?你一个单身女子,和他一同回去,像什么样子?”
杨芊芊冷冷的望了他一眼,祝文心知杨芊芊这么安排就是怕自己和江延起冲突,失手伤了他,没奈何,只道:“我们一起来,我也跟你回去。”
杨芊芊道:“不行,你得去黑风洞找欧阳藏剑,和他说清楚这里的事。要想过知府大人那一关,三大门派必须同心协力!”
“这……不大好吧……”祝文苦着脸道,忽然眼前一亮,“小子,欧阳藏剑的冰棺剑怎么会在你身上?”
江延:“自然是他借我的?”
祝文:“笑话,他是剑修,剑不离身的人,怎么会把自己的剑借给别人?”
江延:“那你可以去问他。”
祝文:“你……好,那我问你,他还在黑风洞嘛?”
江延心知此时欧阳藏剑早已回去复命去了,但他心中有气,偏要戏耍他一下,便含糊其辞道:“你去了不就知道?”
祝文睁大了眼睛,恨不得立劈了眼前这山野小子,但又不得不顾忌大局,只好咬牙道:“好,我去了之后要是发现他不在,活劈了你!”
江延奇怪道:“我又没说他在,你干么要劈我?”
祝文是个直性子,被他一阵滑头耍的无可奈何,早已气的浑身发抖。
江延心情大好,哼着小曲儿回黑云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