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雁回被绑在马背上,落在队伍的最后,这一声厉喝,便好似冲她来的一般,吓了她一跳。
转头一看,但见漫天青紫色晨光之下,一个女子凤目圆睁、柳眉倒竖、马跨金刀、飞扬绝尘而来。身后一袭大红色的披风,在山风中猎猎作响,身前两片触目惊心的血迹,煞是骇人。
周雁回惊呆了。
这是什么人?
真的是个女人嘛?
来不及多想,这女子如风一般拂柳而过,空留一股带着淡淡血腥味的糜麝清香。
此时周雁回才注意到,原来在她身后,还有两人在追杀她。
“站住!”
眼看着前面的那个女子离总瓢把子“小鹰王”越来越近,两个追杀之人心急如焚,怒喝出声。
相视一眼,两人自腰间抽出刀来,往马臀上狠狠了一刀。
总瓢把子就在眼前,若是不卖力点,以后还怎么在鹰王会混下去?
“嘶……”
两马吃痛,疯了似的撒开四蹄。
距离在顷刻间拉近了。
两人飞快的挽个枪花,往那女子后心捅去。
只听得耳边呼呼风响,那女子吃了一惊,似乎没想到对方竟能追上来。
整个人在马背上飞快的转身,银枪一横,格开两枪。
但这两枪借了奇快无比的马速,往前直走,一捅一戳之间,得有多大的力道?
那女子勉力格开,只觉手臂一震,半个身子顿时麻了,手中长枪再拿不住,脱手飞出。
两人一击得手,更不迟疑,回枪卸力,两点寒芒再度点向那女子心口。
那女子心知无幸,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其中夹杂着悲愤与缅怀之色,转头望向前方几人。
这女子先前一骑绝尘,冲出树林的时候,杨凤看着她,脸上还露出一抹温馨与笑意。
只是他没想到手下人会如此卖力,此时场上形式变幻之间,杨凤的脸色也随之大变,不由惊呼道:“住手!”
他心知此时救援也来不及,情急之下,用上了极为高深的音波功。
这一吼之下,便如虎啸一般,震得山林落叶漱漱直下,漫天风雨为之一滞。
而马匹对于声音的敏感较人为高,在狂暴肆虐的音浪之中,场上的马匹纷纷人立而起,马上之人齐齐被掀翻在地。
场上两人也不例外,正要杀人,惊变陡生,下盘一个不稳,也被掀翻在地。
那女子环顾四下,但见一片混乱,更不迟疑,拍马上前,直取杨化而去。
杨凤眉头一皱,也是拍马上前,只几个呼吸间,便与那女子照了面孔。
便在此时,后方的周雁回极力抬头之下,终于看清这个小鹰王的长相如何,不由得惊呼一声。
但见他一头金发,浓密而又卷曲,剑眉入鬓,星目炯炯,方口高鼻梁,正是先前逐虎过涧之人。
这一瞬间,周雁回忽然有些恍惚。
这一昼夜来,经历的实在太多,而桩桩件件似乎都与这小鹰王脱不开关系。
难道是命数不成?
场上,杨凤稍稍眯眼,仔细打量那女子的面庞,脑海中盘旋已久的轮廓与眼前的俏脸渐渐合在一起,不由得声音发颤道:“可是杨鸾妹子?”
那女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大哥!”
杨凤双手一颤,柔声道:“清瘦了些。”
杨鸾拭泪道:“大哥却是沧桑了许多。”
杨凤微微一笑,旋即又皱眉道:“你为什么要出来?你不出来,我自然就当不知道你来了。”
杨鸾哭着,声音却斩钉截铁:“义父对我恩重如山,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
杨凤稍稍抬头道:“他杀了我父亲,逼死了我母亲!”
杨鸾闻言,又是“哇”的一声,哭的涕泗俱下,身体剧烈抖动。
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义父身死而无动于衷,也不能阻止你报仇,所以你杀了我吧。”
杨凤闻言,不由得一呆,怔怔道:“杀你,那是为什么?”
旋即体悟到,对方话语中的两难之意,实在是将自己当做了最亲近之人,不由得摇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道:“我杀你?”
接着,他脸色一变,目光中透出一丝决然:“我杀谁都行,怎能杀你?”
杨鸾豁然抬头,看向那张七年不见的面孔,心中忽然一惊,这才想起,眼前之人,早已是名震江淮的大人物。
然而,不知为何,便在他说出那句“我杀你”之时,脸上仿佛又显出了一丝当年的稚气。
一时间,恩仇情怨,种种多般,在心中百转千回,荡气回肠。
杨凤道:“我放你走。”
杨鸾道:“我说了不走,难道你要我背负上不孝不义的名头?”
杨凤摇头道:“我等俱是英雄儿女,岂能为一个死字折腰。”
杨鸾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杨凤成竹在胸道:“我叫你走,你就必须得走。”
杨鸾摇头道:“你逼迫我也没用,你一放我走,我就立刻自绝。”
杨凤道:“我放了杨蛟,你带他走。”
杨鸾身躯一颤,道:“什么?”
杨凤道:“你带杨蛟走,那是为杨化延续一条血脉,以后便没有人能说你不孝不义。”
杨鸾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旋即又摇头道:“那岂不是让你更加难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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