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似乎也有半天没听到他们那低沉嗓音的呼叫声了……也许他们压根就没追过来?
他带着侥幸和希望慢慢转过身。
他面前没有戴皮帽穿皮甲的突竭茨人,只有从崖壁上风化剥离下来的大大小小的岩石,只有生长着稀疏绿草的赭黄色的土地,只有蔚蓝色的天空。天空中飘着几朵云彩,它们就象绵羊一般雪白。潺潺流淌的由梁河还是那样清澈,宛如七十里川道中的一条透明丝带。卷过川道的微风夹杂着春天里各种鲜花的气息,携带着一股扬在空中的干燥尘气息,扑面而至……
短刀在不知不觉中滑落到地上。
他得救了!他暂时安全了!
察觉到这一点之后,他紧绷着神经也立刻松懈下来,软绵绵的腿脚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他靠着块两人多高的巨大石块慢慢地坐下来。现在他才感觉胸膛里憋闷得难受,脑袋胀得生疼,就象要炸开一样。他就象个被窒息得快要断气的人一样,胸膛剧烈起伏得象个忙碌的风箱,大张着口鼻拼命地呼吸。
他喘息了半天,才慢慢地从高度紧张中缓过一把劲。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赵石头的面孔异乎寻常地红润,两颊上似乎跳动着一团火,靠着块石头半坐半躺地喘息。石头的同伴在逃跑时大腿中了两箭,他们不得不丢下他。还有柱子叔……柱子叔……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柱子叔已经死了,他是被突竭茨人的弓箭射死在自己面前的。他的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柳老柱倒下的那一幕:带血肉的箭簇,冒血的喉咙,无谓的挣扎……
他深深地埋下头,似乎想避开脑海中这个悲惨的画面。
但是更多的画面铺天盖地地扑向他。柱子叔是他在这个世界上遇见的第一个人;在他面前,柱子叔永远保持着对他的尊敬;柱子叔给他盘算了一切,甚至不惜搭上自己的身家性命为他立下身份和户籍;柱子叔还给他相中一个好院落,张罗着为他找了个好媳妇。柱子叔对他几乎是无微不至的好,到现在,他还欠着柱子叔七千三百五十文钱,这是起房子娶媳妇买驮马这些大事中,柱子叔陆陆续续借给他的,而且从来没和他提过还钱的事一一哪怕柳家再困难,柱子叔和月儿也不会在他面前提到一星半点……
他痛苦而伤感地意识到,如今他失去了一个不是亲人但胜似亲人的朋友和长辈!
可现在还不是悲伤的时候,更不是报仇的时候!仇肯定要报,但不是现在!
他首先要考虑的是如何摆脱眼下的危险。
这里肯定不是久留之地!
他凝视着几里地之外的兵站和官道。
因为距离太远,兵站内外的人和马匹都只有蚂蚁般大小;这些“蚂蚁”正在四处忙碌着,重新聚集驮马,重新装扎货物。兵站栅栏外排着一列“蚂蚁”,另外一排“蚂蚁”停在他们身后;后排的“蚂蚁”似乎做了什么动作,然后头一列“蚂蚁”突然就匍匐下去……从兵站前经过的官道上,一条似断似续的黑线从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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