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小声地问山娃子。
“是渠州那边的大土匪。”
“怎叫这么个诨名?他……劫富济贫?”这话说出来商成自己都不相信。看前后左右的驮夫全都默不作声,显然这活人张不是个所谓的“义盗”。难道说……
山娃子脸皮抽搐了好几下,才从牙缝里迸出几个字:“那畜生吃人。——吃活人。”
商成登时就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心蹿上来,倏然直冲到头顶,天灵盖上麻酥一片,似乎连发梢都颤栗着站立起来。一刹那间他觉得自己似乎连心跳都停止了,浑身的血液都冻结成冰。神智恍惚中,他就象梦呓一般地问道:“吃活人?”
他周围的人都象没听到他的话,都阴沉着脸低头走路。
突然从前面传来了一声呼哨一一这是前面探路的人发出的警告!
呼哨霍然而起又嘎然而止,就象有人用剪刀把这声呼哨铰作两段,只放了前一截出来。
驮队立刻因为这声呼哨而骚乱起来,不少人都是神色仓皇面孔煞白,手发抖脚发软,战战栗栗地拽紧了驮马的缰绳。裹在驮队中间的两个客商惊慌过度,脚一软就坐到了地上。倒是商成和山娃子还算冷静,最初的不安惶恐之后,马上就各自从驮架上拿起了货栈发下来的直刀;刚才呵斥乱说话那个人的驮夫也抓着直刀赶过来,和他们站到一起。商成他们知道,这人是赵集的一个乡勇,而且在这个时候还能记得“三人一组抱成团”,显然也是个头脑清醒的家伙。“三人一组抱成团”是乡勇训练时卫军教官反复叮嘱的事情,也是训练的重要科目。
短短的工夫,在后面押队的管事已经执着刀撵过来,他旁边就是那位上京平原府的袁大客商。看袁大客商在这崎岖不平的山路上走得飞快,脚下也没有什么趔趄,倒不象是个养尊处优的人;而且他腰间也佩着一把剑。他的两个亲随亦步亦趋地紧跟着他。这俩人虽然没有象两位管事那样把刀握在手里,可一个人的手压在腰刀的刀柄上,另外一个手里挽着张清漆木弓,背后斜背着一个箭囊;两个人都虚眯着眼睛不停地前后左右张望。
袁大客商站到大管事背后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子丑寅卯来,只好问道:“前面有土匪?”
“不清楚。”大管事简洁地说道。他招手叫过一个货栈的小伙计,“去看看前面怎么了!要是有土匪,记得示警!无论发生任何情况,都不要和土匪纠缠!”那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小伙计的脸色青了白白了青,提着刀的手抖抖索索,半天也没挪动地方。大管事反手一耳光就扇过去,抽得小伙计原地打了个转,脸上立时冒起五个指头印,血贴着鼻孔嘴角淌。大管事再没看他一眼,指着另一个伙计说:“你去。”
那伙计握着刀,借着崖壁下山石和杂木的掩护,一溜烟地去了。可这一去半天都没个回声,教原地等待的众人更是忐忑烦躁。管事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却又不敢再把手下人再派出去探个究竟。他知道,要是真和土匪遭遇上,眼前这些人只有三五七个能派上用场一一袁大客商身份尊贵,肯定要维护周全,所以他的两个亲随不能随便指使,不仅不能指使,还要仰仗他们来保护后面那四个客商的安全;货栈的伙计只有五个,两个在前面探路,一个是窝囊废派不了用场,一个派过去又没了音讯,剩下那个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出状况;二十多个驮夫里只有三个乡勇勉强能使,剩下的人就全是累赘;再加上他和副管事……他抚着刀背心里吡吡直跳,强摄着心神才让自己的双手不至于战栗颤抖,嘴里却再也吐不出一个字。
副管事比大管事略强一些,还能说一句囫囵话:“袁东家,你带着你的人先到后面去!”这话不是商量而是命令。袁大客商怔了怔,想开口说点什么,瞥见副管事紧张得近乎狰狞的面孔,才想起来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就赶紧带着自己的人退回去。副管事这才放低了声音和大管事说:“要不要再派个人过去看看?”
大管事紧握着直刀,双手的关节都攥得泛起青白色,却咬死了牙关一声不吭。
“我看,还是要派个人过去看看……”副管事再说了一句。见大管事不开口,他也顾不上许多,转头扬起手臂朝队尾比画一下,半天一个货栈伙计才提着刀脚步蹒跚地跑上来,还没跑到地方,先就把自己绊了个马趴,头在道边的石头上一磕,血立刻就从额头上冒出来,直刀也吭吭啷啷地摔出去老远。那伙计一声也不敢吭,连脸上的血都顾不上,拾起刀就连滚带爬地站到副管事面前。副管事看都没看伙计脸上的血,手一挥,对他道:“你去前面看看。有土匪就立刻示警!无论看见什么,都不得纠缠!”那伙计抹把脸上的血就要朝前走,山娃子突然说道:“不能去!”
“嗯?”两个管事的目光一起朝山娃子逼视过去。大管事的目光在他脸上凝视了半晌,才沉着声音问,“为什么不能去?”
“要是土匪真有埋伏,去一个就死一个!”山娃子攥着直刀舔着嘴唇说道。
两个管事对望一眼。他们都知道山娃子说的是事实,可不知道前面的状况更让人煎熬。进,三个伙计生死未卜,退,谁知道还有没有退路,要是不进不退地和土匪僵持,驮队如今的所在是个上不上下不下的地方,一边是山壁一边是陡崖,连个逃生的路都没有,不用等到天黑驮夫们就要崩溃……大管事一咬牙:“去探路!”
那伙计正要走,商成却已经把直刀放回到驮架上,说道:“不用去探了,前面没土匪。”说着就从旁边的驮马上取下一卷粗绳挎在肩膀上,对山娃子还有那个乡勇说,“你们跟我去救人。”说完也不再等别人,顺着山壁边的道路撩开两条长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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