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足的叹了口气。
“褚英,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欠他的,注定这辈子欠他的!他欠我的,已用救命之恩來还,
可是我欠他的呢?我欠他的一条性命,又该用什么來赎还?
“不需要……不需要说对不起。”呼出的热气喷在我脸上,他用额头抵住我的前额,“无论为你做什
么……我都无悔!”
“褚英!”我再也压抑不住,“哇”地放声嚎啕。
“不要哭……不要哭!”他开始有些着慌,手忙脚乱的替我擦拭眼泪,故意假装轻松的笑说,“沒什
么的……不过就是一条命而已。”
“什么叫不过就是一条命!”我气他自暴自弃,抬手在他肩膀上捶了一记,却不敢使太大力,他身板
单薄得好像一阵风就能吹散了。
褚英顺势抓住我的手,紧紧的包在掌心里,过了会儿,才执起我的手在他长满杂乱胡须的脸上摩挲,
喃喃低语:“这条命早在二十三年前就交给你了,从那一刻起就已经不是我的了……”
我心里一颤,痛苦的闭上了眼。
何苦……褚英!这是何苦……
静静的靠在他怀里,默默的数着滴答的秒数,心境竟慢慢的恢复了平静祥和。牢门这个时候“吱嘎”
声响了,老狱卒的声音低低唤起:“小福晋……”
身前的褚英明显一僵,作势欲起时,我急忙按住了他,缓缓摇头。他焦急的看着我,双手紧紧的攥紧
了我的胳膊。我安抚的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沒事,我跟他交待几句。”
褚英迟疑的放开我,我走到老狱卒跟前,低声吩咐几句,他先是摇头,我摘下腕上的一只翡翠镯子,
塞到他手里,他这才犹犹豫豫的点了下头。
随后我重新回到褚英身边挨着他席地而坐,他顿时欣喜若狂。少顷,老狱卒又回來了,给了我一盏油
灯,又递了桶水和一只妆匣给我,随口关照:“外头的那位爷叮嘱小福晋,最多还可待半个时辰,切勿任
性拖延……”
我漠然点头,随手接过东西。老牢狱咂吧着嘴,缩回头去。
我把灯芯拨到最亮,褚英下意识的往后缩,我扯住了他的袖子,含笑嗔睨着他。他的脸色蜡黄,眼眶
子深深眍了进去,只是那眉宇间依然是一抹桀骜不羁。未等我开口,他忽然低低的叹了一声:“你瘦了…
…也憔悴了许多。”
我手一抖,才从妆匣内拿起的木梳竟然“啪嗒”滑落。我忙掩饰心中的悲伤和悸痛,重新拣起梳子,
蘸了桶里的清水,细细的给他打理乱发。
他只是不动,任由我摆弄,满脸洋溢着幸福,那样简单而且容易满足的欲望让我心里痛楚难当,眼泪
滴落在他发上,我随手一梳而过。
和着那一滴滴的眼泪,我替他梳通乱发,拿出剃刀替他剃头。我手艺不精,加上手一直抖个不停,最
后还是他握住了我的手背,坚定的冲我一笑:“沒事,就是被你刮下层皮來,爷也乐意。”
我被他带动着手,慢慢将他额发鬓角还有胡子剃了个干净。最后我将他顶心的长发打成一根辫子,又
将自己随身的手帕子拧湿了,慢慢替他擦脸。他先还躲避,想接过帕子自己來,我无声的看着他。在我的
坚持下,他终于无奈放弃,居然羞涩的笑了起來,任由我继续侍弄。
擦完脸和脖子,我只略略停顿了下,右手继续下滑,搭上他单褂的盘扣。他倏地出手摁住我,我默默
摇头,将他的手拿开,固执的扒下他的上衣。他削瘦的骨架上满是累累伤痕,我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來
,只是颤抖着用手帕一一拭过这些伤疤。
这是……替他那狠心的阿玛打江山时,所留下的最残酷有力的见证啊!
手指最后停留在他的左侧肩头上,那样清晰宛然的齿印,让我的心剧烈的颤抖,终于再也按捺不住,
伏在他的肩头再次失声恸哭。
“东哥……”他扶着我的肩,痴痴的问我,“如果有來生……你会嫁给我吗?”
我瞪大眼睛愣怔住,忘了哭泣。
“会吗?來生……”他着急的追问。
倏然俯身低头,我在他右侧肩头狠狠的咬下一口,他身子一颤,肩上的肌肉下意识的收紧,可是身子
却并沒有移动半分,默默的任由我咬出血來。我松开嘴,右肩上的齿痕带着鲜红的血珠子,深印肌理。
我缓缓咧嘴一笑,语音哽咽:“看!这是……我给你的信物。來生……你來找我……记得……”
他猝然迎了上來,滚烫的双唇颤抖着印上我的唇瓣。我闭上眼,悲痛欲绝,含泪接受他最后的痴恋。
褚英!对不起……这一生,注定我已负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