癸卯年九月,年仅二十八岁的叶赫那拉孟古姐姐,在风雨飘摇中带着满腔的遗憾和不甘,走完了她短暂的一生。
当晚守灵,努尔哈赤原是要求我回自己原先的屋里去歇息,我挂念皇太极,自然不愿。他派人催了两三次未果,到得寅时二刻,竟带了两名妇人亲自來了。
昏暗的灵堂后,孟古姐姐安安静静的盛装躺在木榻上,头朝西,脚朝东,头前摆了一盏灯油,屋内唯一的光亮就來自于此。海真跪在灵前,呜呜的悲泣,皇太极全身缟素,跪在一侧,表情木讷。
努尔哈赤的脚步声沙沙靠近:“跟我回去。”
我跪在地上摇头,侧目怜惜的看了皇太极一眼,他从白天起就再沒说过一句话。
“这里阴气太重,你身子不大好,不宜守夜,跟我回去,明儿一早我再叫人送你过來。”
我仍是摇头。
“不要固执……”说了一半,见我不说话,便对身后二女说道:“你们两个就只会傻站着吗?”
身后二女躬身上前,在灵前跪下磕了头,而后才有一人对我说:“东哥还是听贝勒爷的话,回去歇着吧,这里有我们照应。”
我这才懵懂回转,认出了她俩。
放眼建州,叶赫部嫁过來联姻的女子倒也不少,但再也找不到比她俩和我血脉最近的人了。
说话的人年纪和我差不多,她叫叶赫那拉哈宜呼,是我阿玛布斋的妹妹,也就是我的姑姑。孟古姐姐与我的关系上还只是堂姑侄,但哈宜呼与我却是亲姑侄,血缘上更近了一层。跪在她边上是叶赫那拉济兰,是布斋的女儿,也就是我的妹妹。
前年努尔哈赤和布扬古定了亲,把寡居在家的哈宜呼嫁给了褚英,去年又把刚满十二岁的济兰嫁给了代善。我对哈宜呼印象不深,壬辰年我回叶赫时,哈宜呼刚好出嫁,之后过年才见过一回。倒是济兰那会儿才两岁,正是粉雕玉琢般好玩的年纪,真想不到一转眼,那个在乳娘怀里奶声奶气喊我姐姐的小丫头,如今出落得这般亭亭玉立,而且……
木木的心上滑过一阵伤痛,眼泪不觉怔怔落下。
努尔哈赤见我哭了,眉头皱得更深,伸手一边替我抹泪,一边叹了口气,自嘲的说,“小心哭伤了身子……算了,你就是性子倔,我又如何叫你不要固执。”头顶衣衫嗦嗦声响,我抬起头时,他的一件斗篷已披落我身,“夜里凉,你自己小心。”扭头吩咐葛戴,“好生照看你家主子,若有差池,唯你是问!”
葛戴低声应了。
我见他起身要走,心里一酸,忍不住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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