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宫三千人……这绝非夸张的说词,见识了长乐宫中那些被刘玄收纳,至今却因饥荒无食果腹,活活
饿死宫中的大批姬妾宫人后,我对帝王的后宫已经心冷到了极点。我真心希望刘秀不要堕入同样无节制的
个人欲望,无论是为夫为友,为公为私,我都不愿看见南宫莺燕无数。
也许,他沒让我彻底寒心之处便在于此,至少他不曾仿效先人,甚至敢于斫雕为朴,果断的将祖宗传
下的后妃十四等级大刀阔斧的砍成了五等----皇后以下,唯有贵人金印紫绶,两者得享爵轶,俸也不过栗
数十斛,此二等以下,另置美人、宫人、采女三等,并无爵轶,仅供充给,餐食温饱。
可无论他怎么改品阶,贵人就是贵人,贵人是妾,非妻,我现在的情况和当初的韩姬如出一辙,毫无
分别。果然因果循环,韩姬惨死,她昔日对我的一番怒骂诅咒,如今却当真在同一处宫殿内应验。
当真,造物弄人,可怜可笑。
暖阁内纯银熏笼内正焚着熏草,淡淡的香气似有似无的弥散在各个角落,室外空气极冷,殿门微开一
线,透过半敞的门缝依稀可见琥珀正与人细细交谈,这丫头平素极有分寸,走路不携风起尘,说话低吟慢
语,从不大声喧哗,今天却有点儿反常,与门外之人不知在讲些什么,竟有些忘乎所以,连门都忘了带上
。
我懒洋洋的躺在榻上,手里握着一卷竹简,细细瞄着。过得片刻,琥珀满脸狐疑的走了进來,见了我
,把手里的东西递过來:“贵人,这是方才郭贵人命人送來的,奴婢以为是参片,婉言说西宫并不缺此物
,可那人却笑我不识货,听那口气,倒像是件稀罕物似的。”
我斜眼一瞧,她手里捧着一只一尺见方的漆器木盒,盒盖打开,里头露出一大把形同干枯树皮模样的
东西,呈椭圆形,长不过两三厘米,外观为褐色,已洗净晒干,一颗颗的精心摆在盒内,码放得极为齐整
。
“左右不过是些药草山果,这些难道我们宫里就沒有了,还需她巴巴儿的叫人送來?”琥珀到底有些
意难平,言辞虽说不算激愤,却仍不免带着一股子酸味。
我冷然一笑,从盒内拈起一颗凑近鼻端,轻轻一嗅,一股辛香之气直钻鼻孔。我甩手将它丢进盒内:
“好东西呢,收着吧。”
琥珀一头雾水:“那……是吃的吗?需如何服用?”
“鸡舌香。”
琥珀仍是不解,满脸困惑。
“漱口涤齿所用,含于口中,可辟除口臭。”这种果实在现代叫做丁香,丁香分公母,母丁香便是鸡
舌香。鸡舌香在民间罕有,算是种高档奢侈的消费品,一般仅供上层社会的官宦所用,其效用就如同现代
人爱嚼的口香糖。
换作以前,冷不丁的扔给我这样一块干瘪瘪的东西,我也只会认作树皮果核,既叫不上名,也不可能
知晓其用,但我之前在长乐宫混了一年有余,长秋殿赵姬赵夫人出身官宦之家,入宫当了夫人后,更是备
受刘玄宠爱,宫中奢靡之物尽其挥霍。赵姬是个颇会享受的主儿,按现代点的说法,那就是个标准的小资
,什么保养、美容、薰香、歌舞、游戏,时下流行的新鲜玩意沒有一样不精的。我虽不好这些,可跟她生
活久了,每日耳濡目染,岂有不识之理?
郭圣通出身豪富之家,她母亲郭主又是王室之女,这种高档消费的习惯与气派,是与生俱來的。皇家
气派,赵姬仍需靠后天培养,郭圣通却已习以为常。所以,若论见识高低,赵姬尚不如郭圣通,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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