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秀偏过头,一旁随侍的宫人立即领悟,躬身退到殿外,过得片刻工夫,又急匆匆的转回。
“启禀陛下,子时已过,是宫里在逐傩!”
“哦,那可真是热闹。”刘秀剑眉稍稍一轩,脸上虽然仍在笑着,我却极为敏感的发觉他的神情略有
不豫。“丽华可愿去瞧?”
我虽有醉意,脑子却并不糊涂,换作平时,我或许会顺着他的意,假装什么都沒看明白,可偏偏这会
儿一股怨气始终憋在胸口,不发作出來难以畅快,于是摇晃着从席上爬起:“自然得去瞧瞧!陛下在贱妾
宫中用膳,不知这外头的大傩祭礼正由谁主持大局呢?”
刘秀停下脚步,回眸瞥了我一眼,眸底惊异之色一闪而过。
也难怪他诧异,换作以前的我,估计只是个会纯粹兴起,跃跃欲试的想跟着他去瞧热闹的傻姑娘。他
诧异,可是因为觉察到了我的变化,觉察到了我的敏锐与尖刻?
我在心底默默冷笑着,那样纯真无暇的年少轻狂,谁都回不去了!
他递过手來,我未抗拒也未挣脱,表情淡漠的任由他握着。他的掌心结满粗糙的老茧,然而却不再是
当年稼穑侍农时生成的茧子,而是常年持握刀剑磨出來的厚茧。
他用掌心摩挲着我的手背,轻轻拍了拍,却什么话都沒说。
出门,七八个小宫女掌着灯,踮步轻盈,着地无声。回廊的地砖明暗难辨,远处的楼阙飞檐影影绰绰
,夜色寂籁,刘秀牢牢的牵着我的手,一步步将我引向前方。
天寒地冻,路上的积雪虽然扫干净了,但走过树荫时,仍会不小心将树梢上的积雪震落。幸而之前喝
了酒,这会儿脸颊虽冷,腹中却是暖的。刘秀一路小心翼翼的牵引,这一路在昏暗中踉踉跄跄的走过,我
忽然很想就这么一直走下去,永远……不要有尽头。
不经意间我伸手揽住他的胳膊,他似有所觉,颇感震动的低下头來,我情难自禁的依偎过去。刘秀的
怀抱……脱去那身绣着十二章纹的繁缛冕服后,依旧是我所熟悉的淡淡香气,一如从前。
“秀儿……”我低垂着眼睑,忘情的呢喃。
长臂舒展,他将我揽在怀里,大麾抖开,将我一同裹了进去。他的怀抱,温暖得使人沉醉,我已微醺
,脚步虚浮踉跄,全身的力气都倚靠在他胸口,几乎是由他半托半抱的往前一路行去。
我希望这一路永远沒有尽头,然而最终这只可能是个幻想中的傻念头。当熊熊篝火灼痛我的双眼,当
满朝文武齐聚,当头戴面具的方相手持长矛,领着十二神将,在场中绕着篝火欢呼跳着傩舞,当众星拱月
似的人群中迎风俏立的姣美身影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便知道,一切的幻想终于还是全都破灭了。
我从刘秀的怀中挣脱出來,怔怔的望着眼前款款走近的华衣女子,云鬓高耸,玉颈修长,丹唇娥眉,
月光与火光交相辉映,照在她皎洁白皙的脸庞上,犹如镀上一层银华。她的身量要比我矮些,骨骼清奇纤
细,愈发显得娇小可人,身上因天冷而外罩厚实的雪貂麾衣,却仍是显得双肩瘦削,身段柔软,步步摇曳
生姿。
那张年轻姣美的脸孔,顾盼回眸间总带着一种干干净净的笑容,笑得纯粹,笑得无暇,也同样笑得令
人心颤、心碎。
曾经不下千百次在脑中勾勒郭圣通的相貌,却沒料到她会是这样的一位女子,稚气未脱,仿佛还是个
年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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