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飞快地往回看。
“祝湘呢?”
纪然一声询问,将众人的注意力一下吸引了过来。
一直在屋角静坐的老太太微笑道,“我方才想起一些事,让她先走了。”
所有人心中都是一惊——谁也没想到竟有人能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这样悄无声息地溜出去。
“什么事?”二郎冷声道。
冯易殊的声音也骤然升高,“你怎么这个时候让她一个人出去?”
“不是什么大事。”老人的声音带着衰老者特有的颤颤巍巍,她微笑着转向冯易殊,“年轻人,你不用太担心,我和祝湘都不是你们的家人,不管是去是留,都不会影响你们的预言。”
李氏此时面色如纸,已再说不出半个字,只是紧紧攥着冯远道的手。
人们在沉默中等待,每一个瞬间都变得无比漫长,直到整座城楼突然猛烈地抖动了一下。
一声凄厉的长嘶从所有人的天顶上方传来,像是巨风席卷过山谷,众人原以为自己已身处暗夜,然而直到置身于此刻巨大的阴影中,所有人才感受到真正的黑暗。
人形的漆黑石山在洛阳城北停下了脚步,她全身金色的训诫在暗夜中明灭闪烁,像是烫金的花纹,这极度危险的狰狞面目中,竟有一股惊心动魄的美。
不断有巨大的石块从她身上滑落,在地面的扬起惊天动地的灰尘,磅礴的黑色妖雾瞬间弥散,将整个包覆着洛阳的结界淹没。
在这样的庞然大物面前,一切风景都变得小小的,一切爱憎都变得微不足道。
所有人——即便是已经有了准备的人——此刻都被这情景震慑得说不出话,直到他们看见闪着金光的石人高高扬起了她的右手,猛地砸向洛阳城上空那片薄如蝉翼的结界。
一声琉璃碎响,千万缕银白色的微光开始瓦解、蒸腾。
天外的雨声骤然变得刺耳,城南传来人群的尖叫,却并不是因为再次降落的大雨,而是一直被阻隔在结界之外的漆黑的妖雾,霎时间涌向地面所有的生灵。
子时到了。
天空中的血雨终于式微。
杜嘲风立刻扶窗看向远处——数不清的光痕在南边的妖雾中涌现,那是正迎着魍魉们挥刀拔剑的修士。
“我们到底待在这儿干什么!”杜嘲风回头,看向二郎,“这个时候不去前方支援,躲在后头看戏吗!”
“你搞错了天师……”二郎望向北方的姑射,“这里才是前方。”
“什么意思……?”纪然问道。
二郎还未回答,大家已经听见附近传来的一阵脚步声,白衣少年带着他的卫兵,再一次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野中,他飞快地走到众人所在的石檐下。
二郎飞快上前,“殿下,我们——”
少年摆摆手,见一旁二郎欲言又止的神情,他的目光极迅速地扫过这里的所有人,很快明白发生了什么。
“罢了,”少年深吸一口气,“再等等。”
冯易殊不解,“殿下是还要我们在这里等什么——”
他话还未说完,一阵剧烈的抖动再次从地面传来,所有人一时都有些站不稳。
远处,姑射的一只脚已经踏进了洛阳。
连日的鏖战已经损耗了她的力量,然而当她的脚踩在地面上,榕树的粗壮的根系依旧在骤然间被碾压断裂,那些充盈着伏羲之血的树汁骤然飞溅。
无数条溅至半空的血丝忽然像血藤一样缠住了姑射的脚,变成像钢筋铁线那般坚固的绳索,一经缠绕,就死死掐进石做的骨肉中,似是要将她的双足勒断。
姑射俯身,她抓起一棵榕树的枝桠,轻而易举地将它连根拔起,并向着天空用力投掷而去。
站在洛阳的边沿,她向着天空发出声嘶力竭的长啸。
地面的每一次震动,姑射的每一声嘶吼,都会引来南边一阵潮涌般的嚎啕。
杜嘲风听得心中一阵煎熬,城楼中所有的灯笼都熄灭了,黑暗中,他看见姑射的每一步都明确地朝着南方。他捏紧了拳头,在风中向城南的方向远眺。
那些满载魍魉的妖雾源源不断地从她周围的尘环中涌现,像从天而降的河流向着城南奔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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