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怎么样了,他根本不知道,他感到由衷的恐惧,他很怕那家医院,那里,有太多太多令他不堪回首的记忆……
“小薇……小薇……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卓铭喃喃自语着,奔走在医院苍白而压抑的长廊里,他止步于手术室前,不久,邓薇的主治医生刚刚从里面走出来。
卓铭抓着大夫的手臂紧张地询问:“医生,我是邓薇的家属,她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生命危险?”
医生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您放心,邓小姐没有伤到大脑和骨骼,只是受了些皮肉伤,住几天院,换换药,输几天消炎药就能恢复了。”
“啊……那就好,那就好……”卓铭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这才舒了口气,悬在高空的心终于平安地落了下来。
“不过……”医生惋惜地叹了口气,“邓小姐本人性命虽无大碍,但她腹中的胎儿……夭折了……那是个已成形的孩子,可惜啦……”
卓铭愣住了,良久,他才将自己呆滞的目光移开医生,低下头,落寞道:“哦……是么……不过,只要小薇没事我就知足了……”
“邓小姐已经醒了,再过一会儿就给推入病房。她知道自己流产了,情绪很是低落,醒后一直在哭。唉,好好安慰她吧,你们年轻人,要孩子有的是机会,劝她别太难过了。”医生叮嘱道。
“嗯,我懂。”卓铭点点头。
医生走后,卓铭便一个人坐在硬椅上等待。孩子的夭亡使他那一潭死水的心湖骤然涌起一股酸涩的浪涛,他不爱这个孩子,也没有体会到做父亲的快乐与期许。而当得知这幼小的生命被残忍的神所剥夺的那一刻,他却感觉心口被刀剜了一般的痛。可奇怪的是,与此同时,自从邓薇有孕以来他一直茫然的、半死不活的消极心境竟霍然间雨过天晴,又重新燃起了希望之焰。那狂野的,如从遥远星际散发出的微茫一样,稀薄而渺茫的希望气息,再一次恣肆地,就连一个角落都不放过地,染遍了他的心之野,吞噬了他的整颗心世界。这时他才发现,其实曾经只是为了那份对家庭的责任和义务,自己才拼命压制对芝艾的思念,以及心底时刻涌现的蠢蠢欲动罢了。不知从几何起,他已把芝艾的一颦一笑烙印在骨缝中,镌刻在骨髓里,就算是死亡,也无法卷走他对她的记忆之痕。这些东西,在那未诞生的孩子夭折的瞬间,便如火山爆发一半,无法阻挠地喷涌而出……
不多时,邓薇被推出了手术室,她完全哭成了个泪人,头上裹着纱布,纱布上还渗着血迹。卓铭站起身,与护士一起将泪眼婆娑的她推进病室。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脸蛋,柔声安慰着她,可邓薇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痛不欲生的心绪。须臾,双方的父母也闻讯赶来。这一日,犹如世界末日一般,在邓薇的内心,刻下了挥之不去的沉痛阴影――
她生命中的第二个孩子,她拼命想留住的孩子,却在这疼痛的一瞬间,又一次彻彻底底地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