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只留下了一只空运钞箱。
还有这么一具腐败得让人难以辨识伤口的无名女尸。
“现场没有发现死者衣物。”
“霰弹弹孔又很容易与蛆虫侵蚀混淆。”
“而这胸部肋骨的多处粉碎性骨折...”
“也的确有可能是徒手打击造成的。”
“如此一来,出现误判倒也情有可原。”
林新一说着说着,倒是对那位误判死因的同行产生了些许理解。
但他还是留着几分不满,因为:
“霰弹轰击造成的粉碎性骨折,和徒手打击造成的粉碎性骨折,其骨折形态在细节上肯定是不一样的。”
“只要仔细观察耐心分析,二者分辨起来也绝不算难。”
说着,林新一又拿出一张死者肋骨部位的特写:
“这几处粉碎性骨折都不是普通的骨折,骨折处都伴随有一些不起眼的类圆形骨质缺损。”
“而这种类圆形的骨折缺损,就是霰弹铅丸穿过人体时在骨骼上留下的痕迹。”
“再仔细观察这霰弹铅丸的分布区域大小,结合其弹丸没有留存人体,而是全部凿穿胸部、从后背穿出的事实。”
“不难证明,凶手是在一个比较近的距离上,对着死者前胸部位开枪的。”
“所以这些铅丸扩散分布的面积不是太大。”
“而且弹丸本身也有足够的动能洞穿人体,凿穿后背飞射出去。”
“原来如此...”
降谷警官随着指引一番仔细观察,果然从尸体的骨折处发现了那些小小的类圆形骨质缺损。
他终于相信了林新一的判断。
但他还是非常不解地问道:
“既然死者是被霰弹枪打死的,那现场应该会发现凶手开枪后留下的弹壳和弹丸才对吧?”
“怎么会什么都没有呢?”
“这个...”
林新一想了一想:
“弹壳应该是被凶手自己带走了。”
那凶手谨慎到连死者的衣服都给扒光带走处理了,当然不会忘了弹壳这么重要的痕迹物证。
而霰弹枪的弹壳本身就体积不小,一发霰弹能有拇指粗细。
就算抛壳抛到了地上,枪手也很容易将其从地上找到,捡起带离现场。
当然...弹壳是容易带走,弹丸就不一定了。
霰弹枪一发子弹里能有十几颗小铅丸。
这么多小铅丸喷射出去,又凿穿人体向后飞出去不知多远,最后像下雨一样掉到地上、嵌进土里——
凶手肯定是很难将其一一找出,再从案发现场带走的。
理论上,案发现场至少也该发现几枚铅丸才对。
可问题是...
“凶手找起来难,警方找起来也难。”
“而负责现场勘察还是群马县县警,他们...”
林新一欲言又止,最后为了都县关系、警界和谐,还是给这些地方上的同行留了些许面子:
“他们也是尽力了。”
“没有发现也可以理解。”
这帮混子连现场温度这么基本的数据,都忘了在勘察报告里写。
怎么能指望他们有耐心细细勘察现场,找到那些可能散落在泥土里的小小铅丸?
所以勘察报告里说现场没有发现弹丸,并不能说明现场就真的没有弹丸。
因为这份漏洞百出的报告,本来就没法证明什么。
“也是...”降谷警官想通了其中的关节:
现场勘察报告可能是错的。
但林新一从尸体上发现的骨质损伤形态,却是货真价值做不了假的。
看来死者的确是死于霰弹枪的近距离射击。
而现在死者的年龄、性别、人种、死因、大致死亡时间,都已经差不多确定了。
“接下来值得讨论的问题是...”
林新一来来回回地翻看着那份被他看成《错题集》的案件资料,倒是也没能再从这份资料里面翻出更多的错来。
于是他终于将注意力放到了本案最大的一个疑点上面:
“那只四菱银行的运钞箱。”
“凶手带走了弹壳,带走了死者的一切随身物品,甚至连身衣服都没给她留下。”
“但他却偏偏留下了这么一只空运钞箱。”
“这是为什么?”
“这个么...”降谷警官笑了一笑:“倒是不难理解。”
“我本来就有这方面的猜测,而林先生您又已经证明本案的死者不是‘广田雅美’,那这个问题的答案就更加明显了:”
“凶手将死者的随身物品全部带走,是为了不让警方知道死者是谁。”
“而他同时留下这只四菱银行的运钞箱,则是为了让警方把死者当成别人。”
那只留在现场的空运钞箱,直接将警方的调查方向指向了那起十亿日元大劫案。
如果不是林新一通过人种颅骨形态差异确定死者不是广田雅美。
那警方肯定还会继续将这个无法确认身份的死者,当成是那位失踪已久的女劫匪。
“如此看来,本案的凶手和死者应该跟‘广田雅美’,跟那起十亿日元劫案都没有太大关系。”
“但他知道这运钞箱是从哪来的,知道将这箱子留在现场可以误导警方的调查方向,让我们把那位无名死者当成广田雅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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