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几丈,突然,一阵竹香飘过,文绣马上象个小狗儿一样撅起鼻子拼命地左右闻着,连吸几口气后,站住了不肯再往前,那乌溜溜的大眼直盯着左边的一间竹居,瞪着门口挂牌上的几个字“竹筒饭”。
店面虽然很小,看上去也不是很干净,但在文绣的执意要求下,兰锦还是听从她的意思,进了店,洪齐要了一一小包间,里面很简单,就一张四人桌。
兰锦和文绣坐下后,容蝶袅袅而来,一身芙蓉锦衣,腰姿如临水弱柳,腰间玉带紧束衬得胸前曲线风流。
小姑娘马上如临大敌地站起身,蓉蝶嫣然一笑,在文绣虎视眈眈下坐到了兰锦的对面,文绣马上盈盈一笑,指了指兰锦身边的另一个空位,“琼儿姐姐坐!”
洪齐只好悲剧地站在兰锦的身后,当书童。
除了文绣外,其它人都没什么兴致,文绣也不在意,叫了最大号的竹筒饭。
随后,瑞王府的厨子已把烧好的菜一盘盘地递上,在他们一群人逛街时,他们在马车里可没闲着,早就开始动手备膳了。
文绣虽顽皮,但她向来知道兰锦有洁癖,吃不得外头的东西,所以,她也不强求与兰锦分享,一人抱着一根竹筒饭,吃得跟仇人一样,拿着根长勺狠狠地挖着。
可能是用不惯苗疆人特制的长竹勺子,没吃几口,这嘴角,鼻尖,脸颊已沾满了白白的米粒,兰锦不仅不嫌弃,还时不是的拿了帕子帮着她抹去米粒,看得容蝶一点味口也没有。
她有时真是挖空心思也想不通,就这么一个野丫头,兰锦怎么会如此上心。
这时,蜜汁排骨上来了,容蝶的心一动,就站起身来接过盘子,并且依着老规距,放到了文绣的前面。
文绣一见到最爱,忙扔了手中吃了一半的竹筒饭,拿了箸子就夹,可那刚出锅的排子异常润滑,夹了几次也没成功,兰锦正要帮忙,容蝶却站起了身,夹了一块,众人以为她是夹给文绣,谁知绕了一下,就直接越过文绣的前面,搁到了兰锦的前面,“殿下,我箸子没用过,您放心用!”
文绣本来也以为这是夹给自已的,倾了身子张了口准备接着,谁知就眼巴巴地看着进了兰锦的面前,她一时收势不住身体,“唉哟”地一声,差点从小木椅上跌了下来。
她人小,坐着肯定是够不着桌子,所以,她让伙计拿了根小板凳叠在了竹椅之上。
这店里的竹椅本来就小,放了个小方凳也是勉强能平衡,这给文绣一倾身,凳子就随着她的屁股挪动了,还没等文绣反应过来,连人带椅地就要摔下,她的心一急,伸出手想抓个东西来稳住身子时,桌上的一盅参鸭汤恰好就被她扫中,打翻了。
幸好兰锦反应快,一捞,将小姑娘捞进怀中,但那一刻已无法避开流下来的鸭汤滴溅在自已的衣袍上。
那汤是刚出锅,兰锦担心把文绣给烫着了,马上就将文绣放下,而他的衣襟口已沾满了文绣脸上的米粒。
“兰锦哥哥,绣绣不是有意的!”文绣一脸的苦恼,像个被人欺压的小丫环一样,伸出小手想帮着兰锦清理。
“绣绣,没事!”兰锦声音很温柔,带着安慰地拍拍文绣的头发,却看着容蝶,目光轻淡却锐利,容蝶不敢接触那一双琉璃眸,状似毫无所觉地收拾着桌上的狼籍。
“绣绣,你乖乖在这吃,我去换件袍子!”这是夏季,鸭汤很快地渗进丝质的袍子粘在了兰锦的腿部,兰锦瞬时感到周身的不自在,话未说完,脚步已向外挪去。琼儿忙起身跟随去服侍。
“都是你的错!”文绣一脚踢开小板凳,呼着,“讨厌,就你讨人嫌!”便爬上竹椅跪着。
这会也不愿讲究了,索性伸出五爪就拿了个蜜汁排骨啃了起来。
容蝶瞧了一眼洪齐道,“外边那些苗疆的女子还未散尽,你去护着殿下,还有,吩咐一声厨房不用再上菜了,殿下这会肯定也没什么胃口,文姑娘也吃得差不多!”
洪齐应了一声,便离开。
容蝶坐直了腰,轻轻咳了一声,带着复杂的黑瞳紧锁着她,“文绣,我们来谈谈如何?”
文绣嘴巴里塞满了肉,哪有空理会容蝶,黑黑的眼睛上下瞟着容蝶,仿佛在说:你说吧,我听着呢!
原本容蝶也不愿和文绣撕破脸,可这会,这小姑娘玩起了姻缘绳,让她怪的是兰锦还收下了另一根,这就苗头不对了,无论她的猜测是不是正确,她也要将这火花提早给灭了下去。
容蝶冷冽地开口,“之前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凡事跟我作对,现在我总算是知道了。原来,你这是妒忌!”
“妒忌,我为什么要妒忌你?”小姑娘瞪大眼睛,正吃得津津有味,含糊其辞地随口问了一句后,又开始嚼着。
“我没想到,你人小,心不小,你是想做七王妃吧!”容蝶冷笑一声,打开天窗说亮话,“可你认为,我很可能是你最大的竞争者,所以,你要除掉我这碍眼的!”这话其实容蝶自已也知道说过了,换成别人自会换得嘲笑,可眼前不过是一个孩子!
文绣虽小,但精得很,她听明白了容蝶话中之间,只惊讶抬起头,这会也顾不得啃了,一只油嫩嫩的小手指着身边的容蝶,“容大姨,兰锦哥哥肯定是绣绣的,你想也别想。还有,我干嘛要妒忌你?你很美么?”
果然是个孩子,想法也简单得很。容蝶自知不能成为七王妃不是容貌的原因!
“我难道不美?”容蝶这点自信还是有的,当年她在隆景轩迷了多少的京城权贵,若不是她是兰陵的人,早就被人收在后院之中了。
文绣一双大眼眨呀眨地,认真端详了许久,摇摇首否认,“你和皇后娘娘比,差多了,而且,兰锦哥哥也比你漂亮,赐儿也比你美!你连第三都排不上,你才不美,你自个说自个美,那个叫臭美!”
容蝶只觉得心口被人狠狠地绞了一下,槌心之悸!接着又气郁,本来一起想着,和一个九岁的孩子去谈判,就算是蠃了,也是胜之不武,现在才发觉,与如此刁钻的小丫头拌嘴,竟让她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之感。
谁知,更伤她的还在后头,文绣很快地接了一句,那口气没有丝毫的讽刺,神情也是一本正经,“而且,容大姨,你好老。绣儿虽然小,但总归会长大,等绣儿长大了,成一个漂亮小姑娘时,容大姨你就有皱纹了。就跟我叔叔最早娶的那些婶婶一样,又老又寂寞,会老得更快的,所以……”
带着童音的脆响,语气中是孩童的兴灾乐祸却不含讥讽,可钻进容蝶的耳膜中时,却肆意充满了讥笑、深讽,象是回到了她最无助的时光中,那些令她感到恐惧的声音!
容蝶脸色瞬时苍白,是的,她现在可以嘲笑文绣小,但不出三四年,眼前的孩子便要开始悄然绽放,光看她那一双会说话眼睛,就知道长大后一定出落得不凡。
而她呢?虽然父亲沉冤得雪,但她出自污泥,早已是不洁之身,而且,那一次牢狱之伤,致她一生无法生育!
她没想过堂堂正正地站在兰锦的身边,但她也认了个死理,只要她不离开兰锦,以她旧时对兰锦的恩,兰锦决不可能要她离开,随着年华逝去,她希望终有一日,兰锦会收她入房,就算是个通房丫头,她也认!
她也曾想象过将她,她伏地做小与七王妃做一对好姐妹,不争宠,不争名份。
可文绣不行,单不说文绣如此排斥她,更因为文绣如此年轻,这样的年华让她妒忌得心疼!从未有过的慌乱在她脑海中争相奔腾,她咬着唇瓣,许久才闷出话来,“你开口闭口说七殿下将来是你的人,知道什么是男欢女爱么?”
文绣舔了一下嘴角,眨巴着眼睛得意起来,“切,绣绣可不笨,绣绣和赐儿洞房过!将来,我也要和兰锦哥哥洞房,妒忌死你!”
容蝶双手不知不觉地紧归抓住双膝,直到双膝处传来刺骨的疼痛,一点点麻痹着她的神经,她几乎觉得自已已在巅狂的边缘,根本控制不住自已,带着恶意脱口而出,“你以为男女之间是玩家家?你见过男人的跨中之物么?真正的洞房,是要把那么利剑刺进你的身体,你想偿试么?”她在年幼时,有一个小姐妹想偷偷跑路,被捉了回来,妓院里的嬷嬷叫了两个彪形大汗,就把那两个年仅十岁的女孩给奸污了,还就逼着她们看,她永远也无法忘记,她第一次看完后,吐得死去活来,后来整整三天吃不下东西,甚至看到一条公狗,她都觉得胆颤心惊!
而眼前这个九岁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根本就不知道,所谓洞房对成人而言或许是一个美好的向往,对于孩子却是一场恶梦!
文绣不以为然地摇摇头,扔下手中的骨头块,又抓了一块蜜汁排骨,啃了一口慢慢嚼碎后咽下。她没听懂容蝶的话,也懒得去问,她不耐烦地看向容蝶,“绣绣才不信你,容大姨你是个坏心眼的女人。而且,绣绣知道什么是洞房,不用你教!”小文绣哼哼了几声后,大拇指得意洋洋地朝向自已一指,“绣儿五岁就给叔叔和新婶婶闹洞房!”说完,不再理会她,又抓了块蜜汁排骨啃。
同为相府千金,眼前这个孩子无知得却是如此幸福。容蝶眼中已有泪花浮起,看着文绣的眼神悲痛而深邃,她突然没有再谈下去的心思,感到所有的一切都变得索然无味,许久后,她收敛了一切的自怜自哀的情绪,眼里折射出一抹冷郁,她决定用另一种方式和她勾通,“打个赌如何?”她站起身,缓缓走到门边,透着竹门往外瞧了一眼,才转回身坐下。
“什么赌?”小姑娘眼睛一亮!
“我赌你没见过洞房,我带你去见识见识苗疆的花楼。如果你蠃了,那我这次不再随你们回西凌,永远留在苗疆。如果是你输了,那你以后就不能故意为难我!”原本想趁着这一路与兰锦多了些单独相处的机会,谁知全然被这臭丫头给破坏。
以赵承恩是故友为借口换得与兰锦同游的机会是多么难得,她相信只要没有这丫头的捣乱,她就会成为兰锦的女人!
“成交!”文绣心中偷偷乐,她好象从来没玩过花楼,听说那里可以一边吃好吃的,一边听漂亮姑娘唱小曲。管他输蠃,她好象都没吃亏吖!
容蝶嘴角微微一抹,心中鄙夷,果然是个半大的孩子,一激就上当了。
“既然是赌,就要有赌的规距,这事只有我们俩人知道,哪果哪一个多嘴说了出去,就是小狗生的!”
文绣一怒,杏眼圆睁,“你才是小狗生的!”
容蝶淡淡一笑,“你只要保证不说出去,自然就不是!”脑中却划过一个画面,当小小的文绣看到男子与女子真正的交合时,会有什么样的表现,她居然期待着。
“容大姨,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放一百个心,绣绣是不会和兰锦哥哥提的!”文绣终于吃饱喝足了,舒服地谓叹一声后,坐了下来。
一改方才的狼吞虎咽的模样,先是拿了桌上的湿帕子轻轻擦净每一个手指上的油脂,而后,端起一杯茶,优雅慢慢品着。最后,朝着容蝶眨了眨大眼,嘴角抑制不了的得意之色,“容大姨,绣绣也会装淑女的!可是,绣绣觉得好累哦!”说完,小身板弯了下来,她的下巴只够到竹桌边,小脑袋便舒地搁在桌子上,鼓起腮,用力地吹着眼前她啃下的骨头,那模样儿真让人看了捧腹大笑。
她沉了沉声,心想,这会兰锦也差不多快沐浴好了,不能再接着这话题了,便淡淡道,“既然如此,这两日你至少要表现对我友好一些,那我也好找机会带你出去玩!”
“行!”文绣爱理不理地应了一声后,继续用力吹着她的骨头。
很快,洪齐一身汗的进来,对容蝶和文绣道,“七殿下的马车被人围住了,七殿下一时也不便再出来,派属下接你们上车!”
也没待一脸好奇的文绣问为什么,洪齐上前抱了文绣就往外走,出了门,文绣“哇”地一声问,“天上掉金子了?怎么这么多人来捡呀!”
洪齐哭笑不得,要不是这小祖宗要逛街,怎么会引来如此多的花痴女?
“容姑娘,你跟紧一些,别给人群冲散了!”洪齐不放心地转头吩咐一声,抱紧怀中的文绣,心想,可得把这小祖宗给护好了,这可是七殿下心尖上的一块肉,视为珍宝!
容蝶穿过人群,在护卫的护送下,很容易就上了马车,倒是兰锦的马车被一群少女层层包围,洪齐废了不少的劲方将文绣抱上了马车。
人是到齐了,可问题也同时出现了。此时,前方的路已被堵得水泄不通,根本无法离开一步。
马车中,四处的木窗已被落下,并且放下了厚重的窗帘,文绣挨在兰锦的怀里坚着耳朵听着外头的闹腾之声,许久后,带着一脸的戒备地问,“兰锦哥哥,绣绣以前听叔叔说,好多异族的人是吃小孩的,她们是不是要来捉绣绣?”
“绣绣,你叔叔的话你以后少听一些!”兰锦顺着她噘起的菱唇看去,极为娇俏可爱,可那一双爱笑的杏眼此时却出现极少的慌乱,他轻蹙眉峰,这堂堂的臣相府怎么尽这样教一个孩子,他尚记得以前文绣特怕大灰狼,后来才知道,原来是文绣的娘亲为了哄孩子乖乖睡,竟拿这招来吓唬孩子。
而长辈们也不正经,在文绣的娘亲怀了身孕后,个个拿着开玩笑,说文绣有了弟弟后,就没人疼爱了,成了野孩子。大人或许只是一时心起逗弄一番,对孩子而言,小小心灵哪会去区别是真是假,也因此,小文绣才会伤心的离家出走。
若是那时没遇到精通医术的赐儿给发高烧昏迷在破庙里的文绣治病,这孩子或许早已经夭折了。
文绣马上连连点头卖乖,“我全听兰锦哥哥的话!”
这时,外面响起竹筒发出的撞击声,极有规律,象是一种号令,就如西凌行军打战时,战营中的鼓声。
兰锦打开一边的窗户,挑了帐帘看向窗外,只见人群如潮水般的散开,很快,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末将赵承恩恭迎七殿下!”
去年二人在淮安湖一别后,赵承恩便去了南疆与几个兄弟会合,很快,兰亭的圣旨也到了南疆,赐封赵承恩为南疆驻防都统,掌管南疆十万西凌兵马。
兰锦这一行,若非是赵承恩得报,有近千人的苗女在围堵街头,欲向一个西凌来的美貌男子求爱,以致街头堵塞,行人无法正常通行。他听了属下回报这群西凌人的特征时,从兰锦的奢华的马车判断,来的一行人是兰锦。
在这之前,他是根本不知道兰锦到了苗疆的乌城。
显然,这一路是被人暗中抹去了行迹,这也是西凌的一种强势的暗示,以西凌的强大实力,足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苗疆!这是一种威慑!
护卫上前掀开轿帘,兰锦步出,一席简单的紫色朝服亦衬得面如冠玉,惊得赵承恩身后的几个苗疆法巫连连摇首,直叹:难道街头会出现百年不见苗女争抢求爱的盛况,原来西凌的瑞王爷竟是这般的风彩。
有了赵承恩开路,一行人很快就到了乌城将军府。
当夜,将军府为西凌瑞王举行圣宴。兰锦在宴中代表西凌的皇帝犒赏了各部族将领,并御赐了南疆十个**巫为南疆护国法师的尊号。
宴后,赵承恩带着兰锦来到将军府后花园的望月台。
望月台有七丈高,一丈长一丈宽,高台上以过腰的扶栏护着,只设一张桌子和两张藤椅。
那一套桌椅用的木材是用上等的琉璃打磨而成,上面搁的菜肴的碗碟居然是用上等的羊脂玉,边缘亦镶上了小颗粒的宝石,箸子用的是黄金包裹的象牙。
金丝白银卷、如意吉祥糕、冬菇扒翅众多清淡佳肴应有尽有,全是西凌皇宫风味。
让人一看,食欲备增。
兰锦站在扶手边,居高临下望着下面一排排低矮的竹房,回身一笑,眸如宝石璀璨,流光溢彩,“果然适合赏月,承恩,你那公子哥儿的性子还是如此,到了异族他乡,还挺讲究!”兰锦先坐下,往后一靠,伸出皓雪手腕,撑住了头,正好看到月空中一轮明月,四周的视觉都放空,没有任何的阻隔,凉风习习,一片梦幻璀璨,夜景显得出奇地静。
“这还不是跟你学的,当初在宫里,你便是要喝一杯水,也需要用百年的沉玉来盛着!”赵承恩伸出袖襟遮了遮月光,淡淡地笑,眼线不敢太过贪婪地落在兰锦的身上,他在去年来到南疆时,想到两人分别之际,兰锦曾说或许有一天,他们二人可以在南疆对月小酌。
他来了后,把一切善了,稳定下来后,便建了这一处高台,并让人去南皓国寻找奇珍异宝打造这一幅碗碟。那时他想,如果他一生盼不到与他见上一面,那这一套奇珍异宝就永远见天日之机会。
想不到,这机会这么快就来了。
赵承恩动箸为兰锦布菜,今晚宴中,兰锦几乎没吃过东西,他知道兰锦的习惯,向来不喜在大庭广众之下进食,唯恐食物沾了别人的气息。
兰锦正襟而坐,一席的紫袍朝服却穿出如此风姿,他浅偿赵承恩为他所布的菜,抬眸间,口唇抿着的笑痕一直延伸琉琉双眸,令得赵承恩一时恍惚无神,竟失口道,“阿锦,留在这吧,这时民风虽开化,但民心却纯朴,你会喜欢的!”
兰锦唇间依旧带笑,思忖了片刻,似在斟酌,少顷,敛容正色地反问,“留下来,好让你放心与兰御风一起谋化西凌?”
赵承恩的手势一慢,他知道肯定是瞒不过兰锦,却没料到兰锦这么快就发现!
月光下,兰锦面目如冰晶雕塑,他笃定地说道,“今晚的夜宴,人来得太齐了,赵家的人也好,苗疆法巫也罢,该来的都来了,很显然,不过是让本王放心罢了!”
赵承恩微微苦笑,两颊泛着苍白之色,“想不到是我弄曲成拙,让你见笑了!”他的苦在于,太多太多无法言喻,只有他自已知道,其实一半是因为对方是兰锦,他急欲让他知道,如果他肯留在苗疆,这里的一切,他愿与他一起分享。
否则,就象兰锦了解他一样,他也了解兰锦,若存了心去隐藏,兰锦又岂会这么快就知道?
“你知道,本王这一路走了多久?”兰锦琉璃眸微微一眯,脸上呈现一抹凝重神色,见赵承恩摇首不语,便轻轻而叹,“一个多月,本王是一路游山玩水来。而你们这里却没有收到一点的风声,那就是说明,苗疆的一举一动早已在西凌的眼皮底下,而西凌的黄龙骑却有可能在一夕之间,出现在乌城。”
对于兰亭的暗卫赵承恩从不敢轻敌,但这一局的盘算,他的重心不在这里,他操起酒壶为兰锦续添一杯,决定对兰锦开诚布公,抬首时,声线里竟然带有紧张地轻颤,那股沉笃的瞳孔黑色一点一突地聚集,“如果是西北也跟着乱呢?兰亭的重心就不会放在南疆,毕竟这些年南疆于西凌不过是一个表面的臣服,无需纳贡,南疆的法巫所服的也只有赵氏一族!”所以,兰亭在赵家谋逆后,仍接着用赵家的后人。
兰锦缓缓倾直身体,双眸异常明亮地直视着赵承恩,眸光少见的凌历,因为两人距离骤然贴近,近得赵承恩简直要看到那一双琉璃眸波澜深处自已紧张的倒影。
隔着如此近,赵承恩不再移开眸光,他秉着息,一点一点地吸食着兰锦的俊魅容颜,看着那对弧线分明的薄唇一张一启,他的脑中空白一片,直到有一话直接穿进了他的心脏,他才敛下心仔细地听着兰锦口中的一字一句!
“西北不会乱,你要记住,兰亭能在西凌一战成名,他的根基就在西北。西北的大将军虽是邢荣,但邢荣部下服的却是兰亭!承恩,西北乱了百年,从开国皇帝开始,就没有一个人能啃下异族这个硬骨头,而兰亭打下异族后,在边界设了弩阵,别说是异族的骑兵,就是一个难民,只要他们的影子落在西凌的边界上,也会被当场射杀,那一条线如今已是白骨堆成了墙!如一片沙地如今已成了鬼冢!承恩,异族是个野蛮的部族,饥饿时可以吃人肉,熬人骨汤,骨子里千里难驯的狂血,而苗疆早已被西凌奴化了近三十年,到了这一代,苗族年轻的一代只懂得赤脚走在大街上,遇到一个漂亮姑娘就跳起求爱舞。就如一只孔雀,空长着一身好看的羽翅,却不懂得飞翔!承恩,兰亭的是一个可以在沙漠中为了求生而吸干同伴的鲜血,而兰御风却是在京城里被豢养的贵族公子,这战如何打得长久?只怕到了那一天,不仅是你们赵家要负起他的帝王雷霆之怒,连这里,也将有无数的无辜的百姓将会死在兰亭的黄龙骑的铁蹄之下!为他的将士血祭!”
“如果是兰亭败了呢?”赵承恩躲过兰锦直透他心脏深处的琉璃眸光,极力挣扎喘息,“这天下没有百战百胜的将军,兰亭仓促登基,无法服众,二则后宫专宠,引朝野不满,战前,内部就无法一致对外,这战还未打就输了一半!”
兰锦畅然而笑,带着中气十足的余音缭绕,“兰亭怎么会败?就凭兰御风那群污合之众?”兰锦看着赵承恩渐失血色的脸,依然无情的接下一句,“不过是时间问题,三年,五年,最多十年!”
夜色突然暗冗了几分,赵承恩抬首,见乌云悄然盖过明月,他再坐不住,站起了身,居然临下地看着底下的树影,淡然一笑,“无论打多久,苗疆都不会有损失,战场是在西凌的地界之上!”
“你以为苗疆凭着巫蛊就能挡住黄龙骑的脚步?”兰锦从怀中掏出一个盒子,递给了赵承恩,“沈千染已经配制出这种抗制蛊虫的药丸,在本王到达乌城时,至少有三百名的黄龙骑先谴队到达了乌城,如果他们一旦坐实你们与淮南一同谋逆之心,他们很可能一夜之间斩杀所有的**巫,承恩,我劝你早一些收手!”
赵承恩一惊,“沈千染,她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兰锦冷笑地打断赵承恩的话,他突然想起独自孤寂守在江南竹门镇的父皇,嘴角那股笑纹如同失去了光泽的残月,“一切皆有可能!”心中却默念,但愿父皇也能盼到与宁常安相聚首的那一天!
赵承恩的心狠狠一窒,想起父亲叔伯,赵家的百余口命丧在兰亭的大屠刀之下,如今这样的机会来了,他却眼睁睁着放弃,这样的想法瞬时戳穿了他的脆弱,“难道赵家要坐以待毙,等兰亭收拾了淮南再来收拾南疆?”赵家的后人始终认为,这仅仅是时间问题。既使赵家后人肯放弃报仇,朝庭又怎么可能会信任赵家?
兰锦看着赵承恩痛苦的表情,最后淡淡一笑,双眸波澜不兴,“不会,只要这一次你与兰亭携手挥师江南,你不仅可以救赵家,还可以救这一城的百姓!”兰锦对着赵承恩举杯,漫不经心地道,“喝酒吧!”该说的他已说完,剩下的就由赵承恩去决择。
兰锦与赵承恩在高台对酌,自然没想到,宴后,琼儿侍候文绣睡下后,便回房中,容蝶来找文绣,要带她去苗寨,容蝶给文绣一身苗女的服饰,两人离开将军府,也没人拦着,因为在这里,女子的教化很开放,未婚女子夜行是很寻常的事。
容蝶和文绣坐着竹轿来到一处苗寨,容蝶虽不认得苗文,但凭着从寨中传来女子放荡的歌声和男人酒醉的笑声,就知道自已找对地方。
出了些银子找了个西凌的向导,很快就找到一间竹楼。
容蝶把自已来的意思跟那向导说一番,这种要求要是在西凌肯定是惊世骇俗,但在苗疆确实不算什么大事,何况有银子,什么都好解决。
很快,两人被带到了间宽敞的竹屋。
容蝶为了给文绣最强的视觉冲击,特意交代向导务必要一个未开bao的处子,而且要最楼里最年轻的一个女孩,而男子是寨中的龟奴,她吩咐要一个身强体壮的成年男子,相貌越猥琐越好!
她不知道文绣看了后会如何,她想,至少今晚的一幕会在文绣的脑海里留下深深的阴影,未来的岁月她会对男性产生恐惧、恶心、憎恶和排斥,她的童年也许不会再充满阳光,那她就无法再带给兰锦温暖和欢笑。
既使有一天,兰锦知道是她做了这一切,会迁怒于她,甚至不会再见她。
她始终笃信,只要她没有对文绣动手,凭这样的错,兰锦是不会将她从他的身边彻底赶走!
时间会浅化一切错误,而兰锦是个念旧的人,终有一天,他会原谅她,这个险,她值得冒。
可她根本没料到,文绣居然是个彻头彻尾的怪胎!
兰锦酒量不错,但今晚他很开心,所以,不知不觉喝了不少。
此时,那一双琉璃眸半睁半阖看着天上的一轮明月,那精美弧度的侧脸在月光下渡上一层银白,那高挺的鼻梁,那弯跷的羽睫,酒后显得欲加红艳的唇瓣。
赵承恩半撑着头,头微微低下,象是睡着了,可他的双眼是睁着的,这个姿势他坐了很久很久,任凭风吹过,将他飘动在他黑发覆在自已的鼻尖,眼角,带来丝丝的痒意,他还是一动不动地静静看着兰锦,仿佛成为一尊矗立海边望夫的岩石。
“承恩,放下吧!”兰锦的声音带着婉叹、带着微微的醉音,极轻极缓,甚至那五个字并没有透出很明显的意思,却如巨石狠狠咂向他的胸口,如九蛊穿肠,疼得他一时忍不住弯下了腰。
这一句话下,可以让他理解,让他放下赵家的仇恨,也可以理解让他放下与淮南的合作,可赵承恩偏偏听懂了,兰锦让他放下的是什么,兰锦原来一直懂得他的心!
原来,他经年苦心经营的遗忘和努力,他倾尽心力的克制和意志,一直一直不是他独守的秘密!
兰锦知道他隐沉在内心深处的情感,这样的感觉,恍如骤然间被人强行打开心脏的那一层保护,看到了里面深浓的罪恶!
泪水瞬时就滚落了下来,如大雨滂沱瞬间浸湿了他的肺,而血脉却变得更加炙热地滚动,唇瓣在启启阖阖间,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开口吐出一个字!
许久,许久,赵承恩缓缓站直身体,仅仅一步之遥,他仿佛跨过了千山和万水,跨过了经年的岁月来到了兰锦的身前,蹲下,近乎低喃,“好,我听阿锦的……只是阿锦,阿锦……能不能让我抱一下……”
兰锦缓缓睁开琉璃色的醉眸,他没有转首,却缓缓地站起身,虽于赵承恩只是一个后背,但足够了,这样的距离是一生中最近的,也是最遥远!
兰锦双手垂落,紫色宽袍随着夜风淡淡飞舞,夜光落在他如缎长发,挥洒出一层黑珍珠的柔光。
当赵承恩的双臂带着男子的力道由轻而重地环上他的腰时,兰锦漠然地直视前方,似在感受风拂动时带来的微微触感,他一动不动,由着赵承恩的双手越环越紧,紧到他的呼吸开始困难,也只是抿紧了薄而无情的唇,像一株挺拔高贵的百年冷彬!
此时,风静,云止,空气宛如带有一种感情,拉着他坠入深渊,混杂着满心颤抖的迷恋,永世不得飞扬的绝望!
那一瞬,天地仿佛停滞不前,时间恍似就此停止,但赵承恩知道时光却无法停留,仅仅是一眨眼之间,却是他的一生!
“兰锦哥哥,兰锦哥哥!”极不时宜的欢快之声从下面传来,打碎了这一刻,兰锦气沉丹田,带着一股强劲地力道将赵承恩逼开几步,他一步跨到栏杆旁边,瞧着台下的小身影,声音却显得很平静,“绣绣,夜深了,怎么还不睡觉!”
文绣一身苗疆女孩的打扮,她拼命地仰头,挥着叮铃作响的手臂,“兰锦哥哥,绣绣穿漂亮衣裳了!”她刚回将军府,迫不及待地想让兰锦看一看她穿得好不好看,她环了一下高台四周,很快就找到了梯子,一边手扶着梯,就沿着螺旋形的梯子跑了上来。
“兰锦哥哥,”小姑娘跑得有些气喘息息,一上来后,一头就扎进兰锦的怀中,喜滋滋地朝着她扭着脖子,“看看,绣绣好看么?”眼一瞄,却发现一桌的美味佳肴,小姑娘的双眼刹时就亮了,也不等兰锦回答她,扭了一下腰,坐上了兰锦的膝盖,然后背对着兰锦,拿了箸子主抱怨,“兰锦哥哥讨厌,有好吃的也不叫绣绣,绣绣都饿死了!”苗寨回来后,文绣就饿了,但容蝶哪会管她,回到将军府就扔下她,自已回房去了。
“你去了哪里?”兰锦眉峰微微一蹙,稍稍推了推膝上的文绣,感觉有一股异样熟悉的味道从文绣的身上传来,他迟疑了一下,缓缓凑近了文绣的头发嗅了嗅。
“没去哪呀……”文绣一边往嘴里塞着金丝白银卷,一边好奇的打量着对面的赵承恩,对兰锦的问话很随意地敷衍着,她虽然讨厌容蝶,但她答应了保密,就得言出必行。
因为思想不集中,根本没注意到兰锦身上传来的紧崩,而赵承恩显然感到异常,因为兰锦的脸色开始诡异的苍白,他的眼里迷漫着伤悲,那双琉璃眸艳光潋潋却没有焦聚,仿若穿透时空看到了另一个场景。
赵承恩太了解兰锦,他敏感地捕捉到这是兰锦要失控的前奏,他一时不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因为兰锦只有一种情况下才会有这样的表情,就是回忆起他童年时遭遇到的最不堪的那件事。
却不料,文绣吃得一时高兴,挟了一块金丝白银卷就在兰锦的眼前晃着,还忙不迭地连连夸,“兰锦哥哥,这个好吃,很好吃哦!”湿漉漉的明眸拼命地朝着兰锦眨着,一脸卖乖讨好的样子。
赵承恩大惊失色,在这节骨眼上,文绣还敢往兰锦的嘴里塞东西,莫说那箸子是文绣用过的,就算是别人动过的菜,兰锦也从不肯吃。
可更令他吃惊的是,兰锦那一双眼竟一点一点地在凝聚,最后,竟依言轻轻咬了一小口,细细嚼了一阵后,吞下,然后,在赵承恩目瞪口呆中,兰锦已看不出任何失常的情绪,他很耐心地接着盘问文绣,“绣绣,跟兰锦哥哥说实话,晚上去哪了?”
文绣见唬弄不过,只低下了头,小小声地回了句,“绣绣去看洞房了!”她直觉她是犯了错误,这一次她看的洞房与偷偷看叔叔与婶婶们闹洞房不同,更显然和赐儿一起玩的不同!
“看洞房?”兰锦再七窍玲珑心,显然也一时无法消化文绣话中之意,只能顺着她的问题接着盘问,“去哪看了,和谁一起看?”
小姑娘知道肯定是瞒不过,便撅了一下小嘴,想起方才在苗寨中的所见。
初时,见那一对男女脱光时,小文绣习以为常地掩着嘴笑,没有表现出半分的恐惧,反而在看到那男性的粗壮伟岸时,她兴奋地指着,“哇,好丑好丑,跟这个叔叔的脸一样丑哦,赐儿弟弟的比他的好看多了!”小文绣吃吃而笑,还在琢磨着,为什么天上飞的小鸟都一样,可长到人身上时,有的这么难看,有的很好看呢?
可看到后面,文绣不想看了,她侧了脸看了看闭目养神的容蝶,她也学着闭上了双眼,但她脑中却一直飘荡着,一个丑陋的男人趴在一小姐姐身上,那男人一脸的凶神恶煞的模样,那小姐姐一直叫着,虽然她听不懂她在叫什么,但她看到那小姐姐身体和那个恶叔叔接合的地方流了好多血出来,原来,那才是真洞房。
小文绣想到这里,小脸白了白。
“绣绣如果再不说,兰锦哥哥要生气了!”兰锦看着小姑娘哀然欲泣的模样,眸光蓦地闪过钝痛,他甚至不敢做太多的联想!
“绣绣说,绣绣要说的!”文绣急忙点了点头,带着委屈地哽咽,“可绣绣答应了容大姨不说的,这可是兰锦哥哥逼绣绣说的,不是绣绣故意的,绣绣不是坏孩子,是不是?”
兰锦脸色愈加苍白,心中的直觉愈来愈让他无法承受,可这个答案他必需从文绣的嘴里知道,他凝了凝神,伸出修长的手指抚了抚文绣的小脸蛋,极力用淡然的口吻应,“好,绣绣尽管说便是,一切有兰锦哥哥!”
赵承恩全身紧绷着,也不知是因为听了两人的对话,对文绣接下来的答案感到好奇,还是因为兰锦对文绣的态度让他不适应,若不是亲见,他简直无法想象兰锦会有这样的耐性对待一个孩子!
文绣嘟了嘟嘴儿,想说,却一时不知道怎么说,大眼睛泛着红,里面已浮起了一层水汽,憋了好许才闷出一句,“兰锦哥哥,为什么洞房要流那么多血,将来绣绣也要流血么?”
兰锦只觉得脑子里一下炸开了,轰鸣不绝,顷刻间脸色惨白,双唇再无一丝血色,几乎不信自已听到的,他近乎失控地将怀中的文绣提起,让她跨坐在他的膝头,与他面对面,“绣绣到底看到了什么?”丝丝怒气和愤恨便这样从那一双沁了血丝的琉璃眸中剥离而出,容蝶究竟对他的小文绣做出了什么事?
“兰锦哥哥……绣绣,绣绣看到了……”文绣显然被吓到,惊慌错乱浮上了她的眼,一张小脸简直要哭了,一急口更无遮拦了,心里想什么就直接冲出口,“兰锦哥哥,是容大姨让绣绣看的,绣绣也不想看,那坏叔叔的小鸟鸟丑死了,绣绣不想看的……”话未说完,已是哇哇大声啼哭起来。
文绣平日喜耍赖,身上的顽性也重,但几乎不哭,再不乐意,也就哼哼唧唧象个话唠一样在抱怨,或是弄一些小动作泄愤。
兰锦的神智骤然清明,他知道小姑娘一定是吓到了,他伸出手带着安慰在她后背拍了拍,开口说了句,“绣绣先别哭……有兰锦哥哥在。”兰锦话语钝的历害,没有素日遇疾手之事时不咸不淡的平稳,似乎极力在找合适的措辞来安慰。
“兰锦哥哥,绣绣错了,绣绣惹兰锦哥哥生气了!”文绣象只落了羽毛的小雏鸟在兰锦的掌中瑟瑟发抖,她尚未从方才的情绪中走出,小肩膀抖得历害。
兰锦此时神情已全然软了下来,不停地拍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又递给她一杯茶水,“绣绣别怕,喝口水,缓缓气!”
文绣乖巧地就着兰锦的手喝着茶,却不料抽蓄一下呛了一口,半数喷在茶杯中,加上方才肚子里塞了太多的金丝白银卷,这一难受,马上张了口就呕吐。
兰锦急忙扔了茶盏,取出帕子,也顾不得清理自已身上的污秽,抹着她脸上分不清的泪渍和茶渍或是吐出的秽物,语气有些发急,“脏死,绣绣你都这么大,连喝口茶也会吐得到处都是!”
赵承恩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看着兰锦眉目间的凝聚的宠爱和担忧,看着他笑在唇边努力绽开,看着他有些手足无措的哄慰着怀中的小女孩,那动作既生涩又矛盾地嫌熟,好象不是第一次第二次,他的心象是被骤然捅了一刀似的,这样的带着人间烟火的兰锦是他生平仅见,他一时间自嘲且自鄙,甚至无法分清是喜是悲。可当她看到那小女孩眼中泛出的真正情绪时,他想笑,他的心亦同时骤然松开,他知道兰锦沉积多年的伤终于有人可以抚平,他心疼了半生的兰锦终于找到了救赎,眼前这个虽仅仅是个孩子,但她终有一天会长大,她会让兰锦得到真正的幸福!
兰锦熟悉的宠让她文绣感到委屈起来,抽咽了几声,才在他温柔注视中破啼为笑,可那笑仅仅是咧了咧嘴,又变得小心翼翼,带着试探性,“兰锦哥哥,绣绣知道错了,兰锦哥哥可不可以不要怪绣绣!”
“绣绣,没人怪你,你仅是个孩子,是容蝶的错,她不应该对你做出这样的事!”赵承恩的声音已听不出任何情绪,只是他胸膛猛烈起伏着,心虽乱窜,神思却相当冷静,她瞧出文绣并非被这件事吓到,要不然,她方才也不会这么开心地在兰锦的面前炫耀她的苗服,她应是被兰锦的态度给吓到了。
而兰锦向来冰雪聪明,他没有意识到绣绣的情绪,是因为关心则乱!
想不到容蝶竟会用这样的手段去伤害一个孩子,情之一字,当真是让人伤了本性。
现在,他也知道兰锦方才的失态的原因,定是文绣回来时身上带了销金窟的异味回来。
在苗疆的苗寨其实与西凌的红楼没什么区别,很多客人喜用一些秘制的膏药涂沫一些部位,来增添欢好时的兴奋,兰锦对这种香味异常敏感,他尚记得,当年兰亭故意在丽水府时,故意引兰锦去红楼与沈千染会面,兰锦仅仅呆了一盏茶时,回来后就吐了一天一夜,而现在,文绣身上沾了这样的味道,还能在他怀中安坐着。
“真的?兰锦哥哥没有生绣绣的气?”文绣原本就不爱哭,她抬起头,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兰锦,直到兰锦无耐地点点头后,张了小嘴吸了一口气,把半数的鼻涕吸了上去,立马就止住了哭,小嘴一咧马上又恢复了生龙活虎的模样,开始嫌弃了地用两指捏住鼻子,瓮声瓮气,“好臭,好臭!”
兰锦被她吐了一身,能忍到这时,已是极限,他将她抱起,“忍一忍,兰锦哥哥带你去沐浴!”
兰锦抱着文绣回到寝房时,洪齐被两个人身上的狼狈狠狠地吓了一跳,他的七殿下是不是换魂了?居然脏成这样?一身污秽,还带着冒着酸气的恶臭,关健是,还有心情一直安慰着怀里的小文绣。
这大半夜的,难道是月亮从东边升起了?
“伫着干什么,还不备热水?”兰锦看着洪齐向个二愣头般在那傻笑,冷了脸。
“呃?”洪齐还是找不回魂似地应了一下,在兰锦一记冷眼下,猛然回过神,立马象打了鸡血般地动起来,等他备好一切沐浴用品后,看着兰锦脱了带着异味的外袍,一身亵衣亵裤地带着文绣进了浴房,他摸了摸后脑勺,又深吸一口气强抑紊乱,神思又开始不着边际地游离了。
他算是兰锦身边最贴近的侍卫,这么多年,一直是他侍候兰锦生活起居,兰锦自年幼那一次失踪回来后,他在沐浴时,就再也不肯让任何人进去侍候。
就算是当年兰御谡,看着兰锦独自将自已锁在寝宫之中,除了吃和睡,就是沐浴,也是在外面干着急,不敢冒然进去。
“兰锦哥哥,你为什么不洗呢,你好臭臭!”浴房里传来哗哗的水声,象是小姑娘顽皮的用水来泼兰锦。
“乖一点,快点洗!”兰锦的声音带着故意的怒斥,可似乎一点也没警告到小姑娘,因为水声更响了,还伴着小姑娘得意地笑,“兰锦哥哥成落汤鸡了……”
洪齐憋着,大气都不敢出,这小姑娘玩得太过火了吧,他打赌,不出十下,小姑娘一定会被他的七殿下从浴房里扔出来。
果然,浴房里安静了下来,洪齐开始无聊地扳着手指数数,心中默念,“一、二、三……四十二……”
“兰锦哥哥,能不能给文绣看一下兰锦哥哥的小鸟鸟?”孩童的声音,很清脆、娇嫩,虽然听上去挟杂一丝杂念,但好象仅仅是好奇,但还是让洪齐差点直接瘫软在地,他甚至能想象,因为兰锦的亵裤全湿了,所以,小文绣看到兰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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