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看着楼下,听着海狮城的国歌,开始一个接着一个,跟着哼唱起来。
歌声越来越响,唱的人越来越多。
从六区到七区,从七区到天京市军官居住的八区……
从兵荒马乱中找到鹰嫂的老鹰,眼看着肘子、黄青青、张大炮、李兴贵甚至是路学斌这个二五仔,也加入进刷怪的行列,突然一咬牙,望向鹰嫂。
鹰嫂露出笑脸,说道:“放下吧,解放你自己,解放全人类。”
“啊……你小心些。”老鹰不知怎么的鼻子一酸,紧紧抱了她一下,转头便飞身冲入一堆怪物群中,浑身闪着凌厉无比的紫光,一招连锁闪电从天而降,直接劈开上千只怪物的双层甲。
不远处的三木大师瞧见,顿时喜出望外:“狗日的!这人够格当我海狮城驱魔师协会办公主任的接班人啊!!小伙子,你哪个单位的啊!”
怪物群中,一直巨大的白猫,忽然从天而降,一爪子过去,直接拍飞一片。
耿光耀骑在猫上,大喊大叫:“我去!喵哥你好特么暴力!”
边上立马飞过一匹银飞马,耿嘉诚眉飞色舞道:“呀!耀耀,你说脏话!”
耿光耀没好气道:“死开!”
两个人下方,尼古拉、熊猫、莫尼、熊波、刘嘉、咩咩、朱星峰,数不清的高手,就像无数普普通通的人,与不放弃抵抗的怪物们厮杀成一团。
人群中,韩明明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上前一把拉住。
韩克用想都不想反手就是大招,能量夸张的气圆斩瞬间刮开至少三五百只怪物的护甲,韩明明一头冷汗道:“爷爷你不能这样啊,刚活过来就把我弄死,一命换一命吗?”
“孙子别废话!跟爷爷杀敌!”韩克用骂人似的,拉着韩明明就冲进了怪物堆里。
“爷爷!我……我特么是空军啊!”韩明明的声音,被淹没在了全市的喧闹声中。
“这是最后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
远处天京大学的职工宿舍里,夏一夫和张教授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整片第一区人类反攻怪物的场景,夏一夫唱着海狮城的国歌,唱着唱着,就哽咽起来。
张教授笑着拍拍他的肩膀,眼里却也闪动着喜悦的泪花,老泪纵横。
城市的最高处,15岁的耿振宇,就像14岁那年的耿江岳一样,在暗中守护着整座城市里的每一个人。忽然,他看到一个鬼鬼祟祟不知道要干嘛的家伙,正偷偷潜入总控室,直接一个瞬移过去,把他拎了过来,问道:“想干嘛?”
那人沉默不语。
耿振宇呵呵一笑,眼中横纹浮起,直接怼了个幻术,再又问:“想干嘛?”
那货老老实实回答:“城市里有一个集体幻术装置,只要开启,所有灵力值不到一千点的人,就会变成超玄体,到时候怪物的数量至少能再增加一个亿。”
说完就像个傻逼一样看着耿振宇。
耿振宇不由得追问:“然后呢?”
那人回答:“然后你们就死定了。”
“我草,小看我们啊?”耿振宇忽然很想让他把装置开起来试试,但转念一想,感觉这么干容易被他爸打死,只好反问道,“谁让你这么干的?”
那人回答:“不知道。”
“不知道?!这特么也能不知道?!”耿振宇万分惊讶。
那人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道:“是使命,是使命在召唤。是神在我脑子里种了东西,整座城市,只有我知道。”
“哦……滚吧。”耿振宇直接一脚把对方踢下了三百米高的楼,然后吹了声口哨。
青丘界的上空,一只巨大的苍鹰陡然消失,又瞬间出现在人类世界。
那被耿振宇踹下楼去的倒霉蛋,忽然被一双有力的爪子,抓住了衣服,然后在距离地面两三米高的地方,被随便扔了下去,掉进了一个粪坑里。爬起来后,满脸不知道自己是谁的懵逼。
胡广琛正好从边上经过,露出一脸嫌弃:“操!你真恶心,打不过就躲粪坑的,老子这辈子真是头一回见。”说完就带着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冲进了边上的厕所。
几十个人围着一只躲在厕所里怪物,江湖规矩满满地就是一顿群殴。
大楼上方,耿振宇背负双手,继续装逼。在他身后,一个漂亮小姑娘轻手轻脚走上来,挽住他的胳膊,小声问道:“你灵力值还够用吗?”
耿振宇淡淡道:“凑合吧,还剩几十万点,大不了今晚嗑药。”
小姑娘顿时一脸娇羞:“讨厌~!”
……
幻狱界魔王殿里,墙壁上的最后一座存在了二十年的魔星石像,轰隆隆倒塌下来,碎成粉末。耿江岳转头看了眼,淡淡对马仲颖道:“看来是我们赢了。马老师,你的底牌,用完了吗?”
“呼……”马仲颖看着天京市里的景象,深深吐出一口气,点了下头。
“那看来,是没什么必要再继续看下去了,本来我还想看看另外一个地方。”耿江岳站起来,收起了椅子,“送你离开之前,我还想问个问题。”
马仲颖也站了起来,把椅子还给耿江岳,道:“问吧。”
耿江岳抠门得不要不要地接过那把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椅子,随手放回【我的世界】里,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吗……?”马仲颖停顿了一下,缓缓道,“说来话长,但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原因。我家往上数四代人,从我曾爷爷那一代开始,就在寻找让这个世界走出困局办法。我曾爷爷以为可以以暴制暴,赚了很多钱,差点成为希伯联合国的第十四大家族,结果十三家族根本不给机会,我家差点死绝。马家的一支,逃到了海狮城,留了下来,就是马执剑那一支。”
耿江岳点点头。
马仲颖又继续道:“我爷爷在海狮城长大,后来去了天京市,成了东华国的公务员。他跟着梁光斗找办法,后来才四十六岁,就被赵世凯家族灭了口。因为妨碍到他们了。我爸就不敢再有什么动作了,他这辈子,就是培养我和我弟弟。我研究社会,我弟弟研究技术。
我们花了一辈子,只为了寻找我家三代人在寻找的那个答案。
人类,到底怎么才能走出困局?
我的答案一直有很多,年纪不大的时候,就在学术圈里出名了。我弟弟呢,是个认真干活的,不出成果,就绝不吭声。一直到三零三二年……熟悉吗?”
耿江岳看着马仲颖,眼神微微一变,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马仲颖微微一笑,很豁达道:“对,就是海狮城被入侵的那一年。那年九月份,我弟弟被人从海狮城南城商业街的写字楼里推了下来,掉下来之前就已经死了,而且连灵魂都被抹掉。
他的研究方向,是可控核聚变能源。
那天他邀请了天京大学的付文杰教授,后面的事情,你应该就知道了吧?”
耿江岳沉默半晌。
马仲颖也跟着沉默。
过了许久,马仲颖才问道:“你觉得,我今天所做的一切,理由充分吗?”
“充分。”耿江岳想都不想,就回答道,“换做我,我也会这么做。”
马仲颖笑了笑。
耿江岳却又接着道:“但是说实话,我做完后,心里一定会后悔的。这么做,确实无可厚非,生无所恋了,世界跟老子有鸡毛关系。不过现在想想,要是那样的话,我就不会有老婆,也不会有孩子,很多我们以为迈步过去的槛,将来也就不会有机会迈过去。
这一点,你的祖上,比你高明啊。他们至少留下了希望的种子。”
“是啊……”马仲颖淡淡道,“我进入幻灵界后,慢慢地也就意识到这一点了。所以那天我在血尸之乡看到你,真是挺高兴的。我没有孩子,但我可以有弟子。我把光明术交给你,是想激发你最大的力量,没想到,你成长得比较想象中的还要厉害得多。
你离开幻灵界后,我内心很矛盾。
我既希望你能做到,又希望你做不到。所以我给你最大的帮助,也给你最大的困难,还给你最大的刺激,只有这样,我才能得出最正确的结论。”
耿江岳问道:“那你现在,有结论了吗?”
“大概吧……”马仲颖道,“你走没走对,还要看历史的进程,但我知道,我确实是错了。不过我还有个问题,我还能问吗?”
耿江岳道:“问吧。”
马仲颖道:“我很奇怪,你的信心到底是哪里来的。他们明明那么多次地背叛你,抵制你,拖你的后腿,从你们的阵营逃走,走到你的对立面上。支持你的人那么少,你为什么还能相信他们?你从来都不绝望吗?你从来都不怀疑吗?你为什么,那么相信自己能获得胜利?”
耿江岳想了片刻,才缓缓回答:“要实现美好的结果,过程总是艰苦的,这是您教我的。拯救世界这么困难的事情,过程中总会有人判断错误,总会有人软弱,总会有人放弃,不能怪他们。
每个人的认知、勇气、能力都不一样,我们不能强迫做不到的人,非得跟着我们一起走。
但是等我们成功之后,我们依然需要争取他们的支持。
很多时候,我觉得只是他们做出了他们认为对的选择,我们做出了我们认为对的选择,我们各自承受各自选择所带来的痛苦,也承受各自选择的最终结果。
只要我是对的,支持我的人,总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坚定。但一切,都取决于我能不能带着他们走向胜利,让他们获得实实在在的好处。你们祖孙四代,都是人杰,你们都没做成的事情,普通人就更难做成。但是如果千百万的普通人,都能看到我的成功和坚持,愿意帮助我的人,也肯定会越来越多。支持我的人多了,反对我的人自然也就少了。
只要我确实是对的,一直是胜利的,局面总会越来越好。
就算一开始支持我的人不多,但是他们犯些错,也同样对我有意义。没有多数人的错误,哪来的少数的觉醒?没有少数人的觉醒和坚持,哪来的多数人跟随?
我选择相信他们,是因为我必须相信他们,没有人能一个人就完成所有的事情,开挂也不行。对我来说,我不是在拯救世界,我只是做了我认为对的,我认为我应该做的。
你也一样,你也已经做了你该做的,没有你当我的高中老师,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思考那么多问题,没有你留下那些笔记,我或许永远也会知道你希望我去做什么。
马老师,虽然你主观上差点毁了世界,但是客观上,你也有拯救世界的功劳啊。只不过这些功劳,抵不过你造的孽而已,不足以让你今天放你一条活路。”
马仲颖不吭声。
耿江岳又指着屏幕上的人说道:“他们也一样,他们也都只是做了他们该做的事情。他们相信我,就沿着我的路坚定地走下去,我们说我说过的话,用我教给他们的技能,使用我留下的资源,没有我,当然他们肯定会困难一些,但也不是什么都做不到。无非是多花了二十年时间。如果我今天出不去,剩下的困难,我相信他们早晚也一定可以解决。
这就是我为什么说,我走之后,他们每个人都是我。
但是,将来等他们解决完所有的问题,一定还会有新的问题。那个时候,我这套东西,说不定就玩不转了,他们又会需要新的人来带领他们,解决新的问题。
不过那就不是我该考虑的问题了。
每代人都有每代人的困难,因为每代人面临的环境和情况都不一样。如果我们没有发明脑波电,就不会有幻灵界,就不会有后来的问题。但一开始,脑波电的发明,也是为了能给所有人来带幸福。最起码,能偷懒是不是?那么将来,我们会不会产生其他的技术,然后又由新的技术,导致新的问题呢?我想不用我说,你也一定知道,肯定会有,无法避难。
但人类这个物种,从诞生到现在,就是一路这么遇见困难,解决困难,一步一步走过来的。
人作为个体,会软弱,会绝望,会走向反面,但是作为整体,我们从来都没放弃过。
我们的祖先,在连吃穿的问题都解决不了的时候,面对那个时候的风霜雨雪,难度不比我们现在面临的这些问题要小。可还是挺过来了,我们又有什么理由放弃希望。
好死不如赖活,不论个人还是群体,道理就是这么糙,不是吗?
马老师,活下来,留住火种,留住希望,才能在黑暗中,保留永远的光明啊。”
“在黑暗中,留住光明……”马仲颖轻声念着,若有所悟,眼睛开始发光,“是啊……”
身上的黑色盔甲,开始化作点点灰尘褪去。
盔甲砰的一声,解体碎开,身体随即变成白光,像细沙一样,被风吹去。
耿江岳看着坐化的马仲颖,不由摇头道:“看来是不用我自己动手了,最后一个小问题,你弟弟叫什么?我改明儿给他立个碑,纪念他一下。”
“他呀,他叫伯庸……”马仲颖留下一个声音,消失在了耿江岳面前。
耿江岳眯着眼,想了片刻,不由嘀咕道:“哥哥叫仲颖,弟弟叫伯庸?对仗倒是对仗,不过是不是反了啊?有文化的家庭,真是会玩……”
这边念着,前头的魔王殿王座前,忽然就出现了一道泛着白色光芒的小门。
耿江岳像是福至心灵地感觉到什么,债多不压身地飞到那门前,一步迈了进去。
穿过小门,眼前就是一间普普通通的房间。
房间门旁,摆着一桌子。
桌前坐着一个光头,光头转过头来,对耿江岳微微一笑。
耿江岳问道:“阁下是……?”
光头站起来,走到耿江岳面前,伸出手,和耿江岳轻轻一握。
“鄙人姓狄,单名,一个帅字。”
耿江岳脱口而出:“操!简直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