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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晓莹吃鱼,沈晓莹问:“您怎么不吃?”然后就歪着头,仰望青藏高原一样仰望着普天成。普天成说:“我最近胃口不太好。”“少喝点酒。”沈晓莹说。沈晓莹的记忆里,普天成酒量大得惊人,喝酒也很豪爽,可她从不赞成男人在酒上逞英雄。“夫人不在,您要注意自己的身体。”普天成笑了笑,“一个大男人,有什么注意的。”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空白的地方,就互相凝望。其实凝望比说话更有内容。普天成是很想问问沈晓莹现在的工作或生活的,又怕这话题一拉开,会让沈晓莹伤心。沈晓莹现在过得肯定不快乐,自他离开吉东,徐兆虎接任市委书记后,他原来那班人,逐一被冷落,没被冷落的,算是自己清醒得快,及时地调整了方向,转到徐兆虎那边去了。沈晓莹早已离开广电局,目前她在人大教科文卫委当主任,这样一个官衔,显然是沈晓莹不情愿接受的。

    鱼再好,心情如果不在鱼上,是吃不出美味的。沈晓莹这次来,就是想跟普天成说说,她不想在吉东干了,想到省城来,到普天成身边。但这种话,普天成不主动问,她实在说不出口。普天成今天的态度令她琢磨不透,说不热情吧,他下班后就赶了过来,态度和蔼地请她吃饭;说热情吧,她又感觉不出原来那种亲密无间。她是想找一些话题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的,她感觉两人之间真的有了距离,一种坚硬的陌生正在阻隔着他们。但她每次开个头,都被普天成巧妙地止住了,普天成显然不想就一些话题深入下去。他在躲。

    为什么要躲呢?直到吃完饭,两人再次回到宾馆,沈晓莹还是找不到答案,也找不到她想要的那份感觉。后来他们开了红酒。沈晓莹登的是套间,这种房最大的好处,就是来了客人感觉不太拥挤,从容一点。她打开音乐,柔曼的乐声中,她为普天成捧上一杯红酒,她想借红酒,为自己也为普天成营造一种气氛。

    最好能浪漫起来。

    普天成欣然接过酒杯,这个时候普天成心里是有一些想法的,如果没想法,他也不会跟着到宾馆来。一个老婆长期不在身边的男人,面对一双对自己有所渴盼的眼睛,很难做到心静如水。普天成想起很多往事,想起以前跟沈晓莹在一起的那段时光,那段时光很让人留恋。沈晓莹目光幽幽地望着普天成,她的心情比刚才轻松了许多,也自如了许多,她捧起酒杯,“秘书长,我敬你一杯。”她把您改成了你,普天成明显听到了,却装作不觉,脸上浮出一层似曾相识的笑,这笑极有韵味。

    “晓莹。”他叫了一声。沈晓莹心里一震,屁股软软地坐在普天成身边,启开红唇,将红酒喝了下去。

    普天成也喝了酒,很多话堵在心里,一时不知从哪说起。这样的一个夜晚,一位算得上知己的女人专程赶来陪他,普天成心里是暖和的,也有几分潮湿。他的心其实是累着的,被各种各样的事纠缠着,苦恼着,麻烦着,太多的时候,他就想这么端着酒杯,跟自己心爱的女人一直坐到天亮。

    她是自己心爱的女人么?想到这个问题,普天成苦恼地叹了一声。自从在吉东跟金嫚有了那档子事后,他的心里似乎很难容得下别的女人。金嫚这个小女人,以一种奇怪的方式,占据了他的大半个心。他望一眼沈晓莹,沈晓莹其实并不显老,那些细密的皱纹反倒像是在提醒他,这也是一个饱经风霜的女人,跟这样的女人在一起,你反倒可以更坦然更无所顾忌一点。然而,他怎么就仍然放不开呢,难道真的不喜欢她?不,不是的,他喜欢过她,赞扬或欣赏其实就是喜欢的一种方式,他甚至……

    时间在一种近似于静止的状态下慢慢流走,两个人就那么坐着,喝掉了两瓶红酒。酒精在他们脸上燃起不同的色彩,沈晓莹的脸泛着酡红,湿红。普天成脸上则是火一般的光,那光照亮了沈晓莹,让她的心一次接一次腾起细浪。沈晓莹借着酒劲,开始说一些有关吉东的话题,她提到了徐兆虎,提到了王化忠,也提到了马效林。尽管她小心翼翼,不敢往普天成的痛处捅,普天成还是觉得心在隐隐作响。第三瓶红酒打开的时候,普天成接到了电话。一看是妻子乔若瑄打来的,普天成吓了一跳,他拿着电话,走出房间。乔若瑄问:“在哪里?”普天成说:“来了客人,在外面。”乔若瑄说:“我烦死了。”普天成问:“怎么了?”乔若瑄就带着很大的情绪说:“还不是明皇。天成,我怎么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明皇迟早要出事。”普天成顿了一会儿,“能出什么事呢,你不要想得太多。”“不是我想得多,是耿明皇这家伙太张狂太目无法纪了。”原来有人举报,明皇夜总会涉嫌为客人提供摇头瓦,乔若瑄觉得这事非同小可,就暗中叮嘱公安部门留意一下。昨天晚上,公安部门借口搜捕疑犯,突然袭击了明皇夜总会和SPA健身中心,结果当场缴获**二十克,***三包。另外,还在SPA男女健身中心意外地发现,明皇向前来健身的男女顾客提供未满十八周岁的少男少女供其享乐。在女子健身部,还发现五名职业鸭子。乔若瑄还没来得及做出决定,这事怎么处理,耿明皇就把状告到了杜汉武那里。上午,杜汉武找乔若瑄谈话,张口闭口要保护企业,保护外来投资者,乔若瑄实在听不惯,顶撞了一句:“他们是来投资的,不是来贩毒和组织卖淫的。”结果就这么一句,闯下祸了,杜汉武赶紧召开常委会,要乔若瑄拿出明皇贩毒和组织卖淫的证据,如果证据确凿,立刻就对耿明皇采取措施。这种证据,能往常委会上拿吗?乔若瑄明知杜汉武是耿明皇的后台,却又没有办法,这才把电话打给普天成,征求意见。

    普天成听完,认真思考了一会儿,道:“这么着吧,你让公安把该留的资料留下,继续让明皇营业,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这行吗?”乔若瑄吃不准地问。

    “行,怎么不行。但你一定要记住,没有杜汉武的命令,再也不要派人去明皇,哪怕出了天大的事。”

    “这不是纵容他们吗?”乔若瑄这天像个孤立无援的弱者,语气里没了以前那种专横。

    普天成如此这般跟妻子叮嘱一番,直到妻子那边说:“我明白了。”他才道:“我也该回去了,今天陪北京两位重要客人,离开太久不礼貌。”乔若瑄说:“那你赶快去吧,少喝点酒,我不在你要照顾好自己。”

    再回到套房,普天成心里就断然没了一丝异样,他抓起酒杯道:“来,把这杯干了,时间不早了,你休息,我也得赶回去,刚才来电话,明天有个重要会议,我还要准备一下。”

    沈晓莹脸上的喜悦立刻就止住,换上一副干巴巴的表情,“这么早就回去?”她并不相信刚才的电话是通知会议的,她宁肯相信那是别的女人打来的。

    普天成没有再做任何解释,放下酒杯说:“明天你还是回去吧,别让吉东那边说闲话。”

    沈晓莹一晚上的期待就换来这么一句,无地自容般傻在那里,普天成的影子刚一消逝,她眼里的泪,哗就下来了。

    女人其实很脆弱,外表越坚强的女人,这份脆弱来得往往越快。

    这个晚上普天成也没睡着。再次想到沈晓莹时,已是他打电话把广怀那边的情况了解了以后。乔若瑄说得没错,公安的确在明皇搜出了毒品。还有一个情况怕乔若瑄不知道,耿明皇手下控制着十余名未成年少女,她们中有一半是广怀那边的学生。

    普天成想不明白,为什么现在的人好这一口?!

    洗完澡,躺在床上,沈晓莹那双脉脉幽动着的眼睛又在他面前活泛起来。普天成承认,刚才在宾馆,他是对沈晓莹动了念头的,这么多年都没动过的念头,今晚奇奇怪怪给动了,真不该。现在哪是动这念头的时候啊,四面楚歌,暴风雨随时会降临,千万不能再给对手制造任何机会!还好,老婆及时来了电话,要不然,危险!

    还有,一定要让沈晓莹安心工作,不能再抱非分之想,局势不彻底明朗前,他这条线上的,一个也不能动!

    ·4

    瀚林书记主持召开了一次联席会,这次会议开得很突然,之前瀚林书记没向任何人透露出一点信息,包括普天成,也是在会议召开前十分钟,才接到瀚林书记的电话。

    会议前一天,瀚林书记去过大华海东,当时超然副书记要陪同,瀚林书记说:“你就不必去了,我随便看看。”说完,带着办公厅和政研室两位同志走了。当时普天成在办公室,是秘书曹小安跟他说的。普天成还心想,瀚林书记突然去现场调研,会不会是大华那边又告了状?如今企业是老大,企业的问题,很多时候成了领导桌上的头等大事,特别是这些外资企业,一到某地,立刻就显出他们尊贵的身份来。普天成对大华,说不上是好感还是恶感,但在一毛、三毛职工遗留问题的解决上,他是对大华有意见的,特别是答应的两个亿迟迟不能落实,让普天成心里很有些想法。但这些想法也只是他一个人蹲在办公室瞎琢磨时才敢有,公开场合,是绝不敢表露出来的。大华近年来在国内很活跃,已在好几个省投资,上海北京都有它的分部,国内媒体对它关注度也极高。一家外来企业能在国内把事业做得风生水起,本身就说明了问题,况且大华这边,还有一个风姿卓绝的秋燕妮。

    普天成等了一天,瀚林书记在省城活动的时候,一般他都是跟着的,这次瀚林书记没叫他,让他有几分不安。后来他想,兴许跟郑斌源有关。瀚林书记不想让外界知道他跟郑斌源的关系,这层关系很麻烦。直到下午四点,瀚林书记的秘书董武才打来电话,说瀚林书记跟大华方面谈完了,下午要宴请大华高层。普天成紧忙问:“书记说没,具体安排在哪儿?”董武说:“书记只交代,到云海山庄去,别的话没说。”普天成拉上副秘书长李源和接待办主任郭木,往云海山庄赶去。云海山庄也是一家外资企业,五年前由台商欧阳云兰投资兴建,这些年,省里一些重要接待,有时会安排在这里,每年的两会,云海山庄也是主会场之一。

    普天成他们赶到云海山庄时,于川庆和**那边负责接待工作的邱副秘书长已候在大厅。看到普天成,于川庆走过来,悄声说:“都准备好了,是路波同志让安排的。”一听路波,普天成心里明白了,今天这宴请,做东的是**这边。他便不好插手了,简单问了下情况,便想回去。于川庆说:“既然来了,就不要走了,我在二号楼还安排了一桌,大家一块儿坐坐?”普天成也不敢真回去,万一中途瀚林书记找他,他不在身边,就不好交代,于是点头,跟郭木他们一同往二号楼去。刚坐下,车队就进来了,李源想出去迎接,被普天成止住了:“你去凑什么热闹?”李源自觉行动有点鲁莽,不好意思地冲普天成笑笑,眼睛望着外面,人却退了回来。普天成绷着脸,跟谁也不说话。车子一共有七辆,除了瀚林书记和路波省长的外,还有政研室和办公厅各一辆,剩下的,就是大华那边的了。普天成意外看见了党校副校长余诗伦,他从政研室那辆车里下来,落落大方地走在瀚林书记身边。几天不见,余诗伦像是换了一个人,跟党校那次比起来,他更像是经常陪伴在书记身边的秘书长。普天成心里泛上一股涩味,有些别扭地扭过脸。他知道,今天这场宴请,瀚林书记是不会叫他了,便也放下心地冲郭木说:“让他们上菜吧,就算我们今天蹭川庆一顿。”

    吃饭的时候大家都不说话,只能听到餐具发出的响声,服务员开了红酒,却没有人举杯。谁的心思都不在这桌上,大家不时地把目光往一号楼那边探去,而后又空茫地收回来。秘书长这个角色,要说最伤神的不在工作,在吃饭。领导有时有饭局或宴请,主动通知了你,是好事,不管你在饭局中表现咋样,心理上是没有负担的,毕竟你跟领导在一起。难的就是这种时候,领导不通知你,你自己又把握不清该不该去。今天这场合还好一点,至少于川庆去了,会随时通风报信。更多的时候,他们就像候鸟一样候着,眼睛盯着电话,生怕一不留神,漏掉一声响。

    宴请是晚上十点才结束的,奇怪的是,刚才还眼巴巴瞅着一号楼的他们,等宴会散场,领导要走出宴会厅时,却全成了缩头乌龟,一个个全躲在包间角落里,生怕领导的目光扫过来,发现他们。直到外面车去人静,普天成才第一个走出来,跟司机打了电话,司机像幽灵一般从一大片树荫下发动了车子。普天成上了车,收到于川庆发过来的一条短信:1号坐秋的车走了,一切正常。

    坐秋的车走了?普天成似乎心有灵犀地笑了笑,然后合了电话。一切正常,就证明今天他不出现是对的。回到家,普天成感到肚子咕咕响,刚才一桌的菜,他夹了不到五口,在冰箱里翻了翻,没啥现成的,想到楼下夜市去吃,又觉得困倦,只好打开一包牛奶,算是充饥吧。

    这晚普天成想到一个问题,一直空着的政研室主任的位子,看来铁定是余诗伦的了。他掏出电话,给自己的老朋友、老搭档廖昌平发了条短信:事情有变,你还是另寻位子吧。

    据后来于川庆讲,事情在当晚的宴会上便定了音,瀚林书记跟路波省长看法相同,两人在饭桌上简单几句话,就达成了一致。只是,这种场合的谈话,往往比常委会还要保密,没有人敢漏出一点风声。

    会议在省委西五楼会议室召开,普天成发现,这天的瀚林书记跟路波省长来得比平日要早,其他常委还没到的时候,他们已端坐在主席台上。普天成一边指挥工作人员沏茶倒水,一边观察瀚林书记。瀚林书记的头始终埋在文件堆里,会议室里进进出出的声音,打扰不了他。路波省长没带材料,但他抱着手机,不停地发短信。常务副省长周国平来得也早,四下看了看,寻找自己的座位牌。不同的会议,座位牌的摆法是不一致的,除两边的1号领导,其他人参加会议,都要习惯性地看一下。一则是想看清自己的位置;二则呢,也想看看有哪些人这次排在了比自己更显要的位置。任何一次座位的小挪动,都是信号,里面含着无限丰富的内容,这跟电视、报纸的露面是一个道理。掌握这内容的,除两边的1号领导,怕就剩普天成和于川庆了。副书记马超然进来时,主席台上已坐了一大半人,马超然似乎对自己的座位不满意,本来他是紧挨着瀚林书记的,但今天因为加了人大、政协的领导,他的位子就有些靠边。而且中间破天荒的,多了两位退下去的老领导。

    请两位老领导来,是瀚林书记的意思。

    “今天这个会,范围适当扩大一下,我们也听听老同志的意见。”就这么一句,就让马超然离主席台正中远了不少。

    会议由瀚林书记主持,瀚林书记先就目前全省的经济状况特别是工业企业形势做了中肯分析,认为经济形势不容乐观,工业企业拖欠任务重,发展步子缓慢,形势相当紧迫,容不得半点马虎和大意。然后话头一转,谈到了大华海东,他说:“大华海东当年是作为招商引资的重头戏从**招来的,为此省委、省**花了很大力气。大华落户海东,意义深远,但就目前运行情况看,进展很不理想,突出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自上而下重视不够,没有正确理解或贯彻省委、省**的意图。个别同志对招商引资政策仍然持有怀疑态度,思想上麻痹,行动上迟缓。二是遇到问题束手无策,解决办法不多,或者根本就不想解决。从而导致已有的矛盾更加尖锐,影响或制约了大华海东的发展。”

    听到这儿,普天成忽然想,瀚林书记要跟超然副书记摊牌了,心里为之一惊,不由得,就将目光投向马超然那边。马超然显然也没意识到今天会是这样一个会议,瀚林书记一开口便将矛头指向他,令他既惊讶又感突然。瀚林书记讲话时,他一边擦汗,一边故作镇静地挺着身子。不少人听出了瀚林书记话里的意思,将目光投过去,马超然一时成了众矢之的。

    普天成注意到,会场上有两个人没动目光,自始至终望着前方。一个是路波省长,另一个,是常务副省长周国平。

    普天成似乎较别人提前看到了答案。

    瀚林书记洪亮的声音依然响在会议室里,大家似乎再也不去关心瀚林书记讲什么了,而是纷纷期待着,今天的会议会有什么结果。这便是高层开会的一大特色,主要领导一开口,就等于给会议定了调子,至于他具体讲什么,讲多长时间,那都是次要的,是为最终的结果做铺垫,对与会者来说,结果才是最重要的。

    瀚林书记的讲话已近尾声,他说:“大华海东过去是我们的重头戏,现在还是,这家企业带给我们挑战和考验,包括一毛、三毛职工的安置与遗留问题的解决,也是对我们省委、省**的考验。去年谈的十二条,必须无条件落实。我们要对两家企业五万多名职工负责,要设身处地为他们着想,他们为企业献出了青春,献出了才华,有些甚至献出了大半生,现在轮到**为他们送温暖,我们如果再不积极,是愧对自己良心的。我再强调一句,除十二条外,对近期职工提出的几个热点问题,**那边拿出具体意见来,逐一落实。”

    说完,他将话筒交给了路波省长。路波省长习惯性地咳嗽了一声,然后顺着瀚林书记的话题,继续往下讲。

    看一个省的省长跟省委书记是否配合得好,不用去研究他们的背景,也不用去探究他们的政治主张,只要留心一下他们在会场上的表现,就能判断出个八九不离十。路波担任省长后,继续保持着他在海州做市委书记时的风格,做事雷厉风行,从不拖泥带水。该拍板的事情,会在第一时间拍板。对难点热点以及重大敏感问题,既不回避也不推托,总是能出人意料地拿出解决办法。但独独有一条跟以前不像了,就是他知道怎么从一把手转向二把手。省长虽是一省的最高行政长官,但在省里,他实际上处于二把手的地位。需要他冲锋陷阵时,他是主角,需要他唱联手戏时,他便是配角。这个角色很难把握,太果断了,会让真正的一把手感觉到威胁,锋芒毕露断然不行;如果太过服从,优柔寡断,大事小事都不敢做主,又让人觉得你缺少魄力,不是主政的料。路波省长在这方面却游刃有余,充分显示了他的政治才能和应变能力。每次会议上,他既能充分维护瀚林书记的权威,又能把自己的思想和意志体现出来,让人听了既不唯命是从,又有一种务实感。

    路波省长讲得极短,他强调了两条,一是不打折扣地按瀚林书记的指示办,坚决清除大华海东前面的障碍,确保该项目按期建成,顺利投产;二是下大决心解决好一毛、三毛的遗留问题,**将成立专门工作小组,一条一条落实,决不让集体上访或聚众闹事事件再次发生。

    普天成听到这儿,放心了,有了路波这番表态,省里就是再拿出一个亿两个亿,也会把一毛、三毛的问题解决掉。

    接下来是大家发言。这个时候,秘书长是可以轻松一下的,因为会议的调子已经定了,让大家发言,只是充分显示一下民主,也让今天请来的两位老同志再次重温一下过去的感觉。普天成起身,离开会场。在任何会议上,秘书长都有适时离开会场的自由,因为在会场里,他是属于服务型的,跟服务人员的性质差不多,因此没有哪个领导认为,秘书长离开有什么不合适。当然,你也得把握好机会,如果瀚林书记和路波省长讲话,你要是离开,性质就不一样了。

    普天成在楼道里活动了一下筋骨,近来他的腰椎有些问题,坐久了会痛,左腿也有些发麻发困。他正想去洗手间,于川庆出来了。两人相视一笑,什么语言也没有,但又什么语言都有。两人去卫生间的途中,于川庆悄声说:“余晴的工作解决了,留在了胜利宾馆。”

    普天庆一愣:“哪个余晴?”

    于川庆呵呵一笑,“这么快就忘了,上次在桃园……”

    普天成哦了一声,他还真把这事给忘了。

    这天的会议上,瀚林书记果然宣布了一个新决定,他说:“鉴于省委马上要开展全省党风党纪检查,同时对前一阶段的反腐倡廉工作做总结,超然同志暂不分管大华海东项目工作,该项目由国平同志全权负责。”

    尽管这样的结局早就在预想之中,但真的由瀚林书记亲口宣布出来,普天成还是有些震动。

    马超然离开会场时,脸色黑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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