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靖远行至床前,犹豫了片刻,终究没坐得下去,只微微躬身,放缓了语调道:“好生养病,赶紧好起来。”
这是他近半年来,第一次这般轻言细语地跟她说话,第一次这般正眼看她。
这份难得的温柔让桂香暗暗庆幸自己得了这场病,那张日夜入梦的俊脸上有着她从未见过的温柔表情,桂香心中一酸,不由得含泪道:“爷,您不罚桂香了?”
柴靖远微怔,低头思付,暗想她缠绵病榻近十日,也算是老天罚过她了,若自己不松口,她必不肯好好吃药,虽不喜此人,但好歹是一条人命,何苦来哉?
于是当下点了点头道:“不罚,你好生休息,身子要紧。”
这已是他容忍的极限,对于心中厌恶的人,他能这般说话很是不易。
若桂香是个识大体的人,这会儿便该见好就收,安安心心地养病,有什么企图都等身子痊愈了再图。
但可惜,她不是,到底只是颖国公府的下人,见识差,也不够机灵,空长了一张俏丽的脸,脑子里却是浆糊一团。
见柴靖远撤了她的罚,她便以为是自己的机会来了,当下可怜楚楚地侧过身,抓住被角捂嘴嘤嘤啼哭起来。
柴靖远眉心微颦,转头对青萝道:“去把你家主子的药拿来。”
青萝依言端来了药,柴靖远耐着性子道:“赶紧喝了药养着。”这会儿他已是恨不得抽身就走了。
桂香抽噎着仰起脸来,哽咽道:“求爷给桂香做主,当时奴婢真的只是踩滑了,并不是有意要推少奶奶的,但少奶奶却对奴婢见死不救,真是……”
柴靖远声音冷了几分,直起身来,打断她的话,淡淡地道:“依你之见,我该如何替你做主?”
桂香眼泪汪汪地道:“奴婢也不求爷罚少奶奶,只求少奶奶当着春院所有人的面,给奴婢道个歉认个错便罢了。”她这会儿倒是不咳嗽了。
此言一出,莫说是柴靖远表情怪异,便是端着药的青萝和一直跟在柴靖远身后默不作声的琉璃,表情变得都十分怪异起来。
见过不知好歹的,但是没见过这么不知好歹的。
“你想让她当着春院所有人的面。给你道歉认错?”柴靖远面色沉静,语速平缓地重复了一遍。
桂香抬眼看了看他的脸色,没有不悦,也没有嘲讽,甚至隐约带着几分温柔,心中一松,放下心来,有些虚弱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柴靖远挪开视线,不再看她。只沉声道:“你可知大宋律法里有一条罪叫做宠妾灭妻?你可知家法里头有一条罪叫奴大欺主?”
说罢,冷冷地哼了一声,转身拂袖而去。
桂香一时听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只看见他生气地走了,忙哑着嗓子喊:“爷!”却哪里还喊得回来。
青萝放下药碗,尤有些后怕地道:“姨奶奶,你怎么敢提这样的要求?少奶奶再不对。那是主子呀,姨奶奶几时见过主子给奴婢道歉的?”
桂香心中又悲又怒,翻身从床上坐起,烧了两天头有些晕,身子晃了晃,以手支额,另一手指着青萝怒道:“什么奴婢。你才是奴婢。你个贱婢,那小贱人给了你多少银子收买你,你竟帮着她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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