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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杯酒尽欢泯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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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染挽着独孤玦看准风向、方位,迅速脱离迷烟重围。离开灵江园数里之后,沈染正欣喜已经安然无事,独孤玦却突然停下脚步,口吐鲜血。

    “你怎么了?”沈染忧心探问,用手帕为独孤玦抹去嘴角的血迹。独孤玦吸了口气,沈声说道:“有人下毒,好高明的手法…”

    沈染自幼家学渊源,医术甚佳,她立即为独孤玦诊脉,已知独孤玦中毒颇深,已入脏腑,若不立即解救怕有生命之危。于是沈染不敢再远走,即在镇江府中寻了处客栈住下,先以家传续命解毒丹丸给独孤玦服下,暂时压制毒势,然后立即外出觅买对症的药物,设法为独孤玦疗伤。

    沈家医术果然有独到之处,独孤玦在沈染的精心医治调理之下,约莫半月过后,身上的毒性虽未尽去,但已无大碍,只是内力受损,暂时不能过于运气使劲。他们回想起此次独孤玦中毒的经过,均感下毒之人手法实甚高明,否则以独孤玦天赋异禀,感官均极敏锐,要想对他下毒原是难以办到之事。

    沈染手持清洗过剑柄的紫薇软剑,对独孤玦说道:“涂在这把紫薇软剑的剑柄上的粉未,本身无毒。你所吸入的迷香,本身也无毒,但这二样东西若同时混在一起,产生变化就立即成为剧毒。剑柄上的粉末善于透肤而入,而那迷香则只要嗅到丝毫便已入脏腑,若非事先即有详密的设想,怎能使出如此高明的下毒手法?独孤少侠,下毒之人早就就是针对你而设计的呢!”

    “确实让人难以防范,但又有谁能在事先就设下这般高明的下毒手法?那紫薇软剑在比试期间,始终高悬于左右二座高台之间,并日夜有人看守,所以剑柄上的粉末,必是在比试之前就已涂上了。下毒之人若是针对我而来,又怎能事先得知我能夺魁?”独孤玦回想那股微甜的迷香,目光一亮:“啊,是了,剑柄上的粉未无毒,还得配合迷香,因此,下毒之人并不知道我会夺魁,但只要夺魁之人非下毒之人所意许者,他就配以迷香对夺魁者下毒!”

    “想想,谁有能力可以在比试之前就在紫薇软剑的剑柄涂上毒粉?”沈染明亮的双眸灵动溜转着,她看着独孤玦,独孤玦也凝视着她,二人同声说道:“叶无伤!”

    紫薇软剑的剑柄既是在比试之前就被涂上毒粉,那么拥有紫薇软剑的叶无伤当然是设计下毒的最大嫌疑人。更何况在烟雾迷漫中,得以针对独孤玦准确轻单毒香,这份功力也非寻常人可以办到,但对剑灵叶无伤而言却并不太难。独孤玦与沈染推敲至此,几乎已可确定,设计下毒之人就是叶无伤。至于下毒的目的也很明显,若是比试由他的义子莫孤烟夺魁,剑柄上的粉未不起毒性,莫孤烟持剑担任武林盟主自是无碍;倘若有人胜了莫孤烟而夺魁,那么叶无伤就对夺魁之人下毒,再栽到明教头上,届时夺魁之人已死,武林明主就算仍非莫孤烟接任,叶无伤也可以藉此变故为由,不再谦让,自己担任武林盟主,统率各大门派去共讨明教。但这临时的武林盟主并非他所渴望,否则田大义推举他时,他大可以大方接受,可见叶无伤的目的是为了剿灭明教。但他与明教有何冤仇?为何定要与明教为难?虽然推论合情合理,但独孤玦与沈染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叶无伤对独孤玦下毒的真正原因并非是他比武夺魁,而是与其身世有关。叶无伤毕竟受命童贯而举办名剑盛会,目的在于联合中原武林剿灭明教,即使有意维护莫孤烟也不会做得过于明显,如果独孤玦愿意担任剿灭明教总坛的武林盟主,如果独孤玦没有因为剑法而让叶无伤怀疑他是西夏独孤湛之子,叶无伤其实是不会对他下毒的。

    独孤玦细细思索,忽地想起袭击自己的那些无名刀客的身手与阵法,像极了不久前围攻风雷野的宫中侍卫,内心深处对于叶无伤与童贯之间的关系,开始产生了怀疑。难道,叶无伤也是听命于童贯?

    沈染很想去质问叶无伤,但被独孤玦阻止了。

    “沈姑娘,妳我们所想,不过是推测,无凭无据,如何能让威名剑灵的叶无伤服罪承认是他设计下毒?”

    “紫薇软剑剑柄的毒粉便是证据!”

    独孤玦苦笑问道:“如今毒粉何在?”

    “哎呀!”沈染跥脚:“我不应该那么快把剑柄的毒粉洗去,这下子没了证据了。”

    “沈姑娘不必介怀!即使剑柄毒粉未去,谁又会想信是叶无伤所涂?何况我如今在中原武林之中,已被视为与明教勾结,纵使示以剑柄毒粉,怕是也没人肯信,反要说是我们自涂毒粉想要陷害叶大侠哩!”

    “可是,就这么放过他了?”

    独孤玦沈吟道:“叶无伤若真有阴谋,所图绝不仅于联合武林共剿明教,日后必有更大图谋,迟早总能被我们揭穿,何必急于一时?”

    “嗯,少侠说的是,那就不去找他了。少侠多多歇息,毕竟你体内毒素尚未拔尽,武功内力也尚未恢复,还得多休息才能复原得快。”沈染说着,催促独孤玦躺下休息。

    独孤玦试知运气逼毒,却全然无数。自知体内毒素绝非歇息就能自行袪除,但沈染殷殷关切,他也只好听话休息。

    夜过寅时,独孤玦静卧在房内休息,却辗专反侧未能睡着,他听到隔壁沈染所住的房间发出细微声响,心中疑惑,立即起身,缓步来到房门处,微开寸许,只见沈染背着竹篓、关上房门,竟自出门去了。天尚未亮,沈染究竟要去哪里?独孤玦想要尾随一探究竟,却苦于内力未复,难以施展轻功,怕被沈染发现反而尴尬。

    原来沈染知道若要让独孤玦体内毒素拔尽,尽早恢复内力,目前所服汤药并不全然对证。她知晓尚缺几味草药才能根治,而这几味草药必得在清晨露水凝结覆盖的当下及时采下,其药效才能最佳。她怕错过时辰,彻夜未眠,寅时即起,出城上山寻药。山路湿滑泥泞,沈染的鞋尖沾满了泥土,每一步都显得黏重难行,但她仍不辞辛劳,独自穿过幽深的灌木丛林,终于在峭壁岩石上寻齐了那几株草药,只见那叶上悬坠着颗颗晶莹露珠,犹如沈染额上渗着的涔涔汗水,她一步一步向上攀登,手腕手臂已被岩石上的棘树刮破,她也毫无知觉,直到草药终于采齐了,这才面露欣喜之色。

    晨曦初露,沈染回到了客栈,独孤玦一直在房内等候,见沈染衣裳鞋底都沾满尘泥,却毫不在意,一心快步向客栈后院走去。他这才明白,原来沈染是为他而上山采药去了。

    沈染在客栈后院里熬制汤药,独孤玦从远处的走廊缓缓靠近,看见沈染全心熬药,根本没发觉自己的到来,心底很是感动。药已熬成,沈染终于长舒一口气,缓过神来,低头这才发现裤脚、鞋尖都满是骯脏的泥巴,赶紧从身旁的陶缸中舀起一瓢水清洗,不料那清水沿着手腕流下,浸痛了她手臂上一条条被岩石、荆蕀划伤的伤苦,她轻哼一声,忽觉身后有一只手将她轻轻扶起,转身看去,正是独孤玦。独孤玦见沈染一双洁白似雪的臂腕都是细小发红的伤痕,知她为自己受了不少苦,甚为心疼,于是挽着着沈染回到自己房间,亲自为沈染清洗伤口、上药包扎。沈染双臂被握在独孤玦手里,双眸盯着独孤玦为自己细心上药的慎重神情,只觉得自己胸腔里的一颗心扑通扑通急急跳着,不知不觉间满脸已似霞红。独孤玦一边包扎,一边调侃道:“沈姑娘真是好福气,这可是我独孤玦这辈子第一次亲手为人包扎伤口呢!”

    “是、是…”沈染见独孤玦虽是调侃,但目光里尽是温柔关切之情,反倒语塞,答不上话来了。

    “是什么?”独孤玦叹了口气道:“妳当真以为我不明白妳是为我疗毒而上山觅药,才划伤了双臂么?真正好福气的人是我独孤玦啊!”

    沈染抬头,见独孤玦也正瞧着自己,神色目光满是柔意,一时羞怯,迅即自独孤玦的手中抽回自己的双臂。心底酿着甜蜜之想,真希望独孤玦说话别再这么生分,总是口口声声沈姑娘,心直口快的她,心底想着,话就出口:“独孤少侠,能否别再那份生份,总叫我沈姑娘?”

    独孤玦一愣,爽朗应道:“那么,唤妳一声染妹,是否唐突?”

    “不唐突、不唐突,刚好而已。我喜欢独孤少侠唤我染妹。”听独孤玦改口叫自己染妹,沈染知道在独孤玦心中,自己已不是外人,感到甚是开心。她本是心性爽朗之人,欢喜溢于言表。

    独孤玦何尝不明白沈染的心意?自从太湖之上不打不相识后,一路相伴至灵江园再到暂住客栈疗毒,独孤玦对于沈染的性情豪爽却手巧心细也颇有好感,心中对她不自觉间也日久生情,遂道:“染妹,那妳还唤我什么独孤少侠,岂不更加生份?

    沈染微蹙双眉想了一下:“是的呢,那…我唤你玦哥哥,行么?”

    “好着呢!”独孤玦笑了,沈梁也笑了。

    沈染赶紧让独孤玦服下她刚熬好的汤药,数日之后,果然颇见验效,体力大有起色,内力惭有恢复。

    毒伤略缓之后,独孤玦想起中原武林各大门派将围剿明教总坛,担心风雷野的安危,告诉沈染想前往明教总坛一趟。

    沈染劝他再忍一段时日:“玦哥哥,你体内的毒素虽已拔除多半,但内力却未完全恢复,即使略有内力也不宜运使,怕引毒素再入脏腑。何妨等些时间,待痊愈之后再去?”

    独孤玦摇首:“只怕等不及了!”

    沈染知劝阻不了独孤玦,遂道:“也罢,水里来、火里去,反正我跟定玦哥哥了。风大哥为人豪爽仗义,我也担心他的安危,那就我们一起去吧!”

    “染妹莫要忧愁,这些日子里,我卧床养伤,颇有所悟。剑法若极高明,又能料敌机先,即使不运内力,也当能以剑招御敌!”

    沈染喜道:“当真?”

    独孤玦轻抚长剑道:“近日试练,颇有所获!”

    独孤玦自幼习剑,虽得益于荼靡山庄丰富的武学秘籍,却从未拜师习得上乘内功,因此本身内力并并甚强,所以他自创的剑法全凭剑意、剑招取胜。养伤其间,内力难以运使,反倒让天性痴于武学的他,悟出不运内力、纯以剑招取胜的路数,招招料敌机先、寻隙破招,剑法实是又进了一层。沈染知道独孤玦因祸得福,剑道更上层楼,深以为傲,于是不再劝阻,立即伴随独孤玦一起前往明教,途中听闻莫孤烟已被推举为武林盟金,正率领各大门派前往围攻明教总坛,而叶无伤既是倡议共讨明教之人,虽不任盟主却也与中原武林人士同行。独孤玦知道叶无伤也前往明教总坛后,怀疑童贯必设大军于后,因此与沈染买了数匹快马,轮流换乘,急往明教总坛而去。

    这日,独孤玦与沈染行经一座山脉,适遇飘风暴雨,泥宁难行,只好先寻了个山洞休息。沈染生来就怕蛇鼠蚊虫,遂以草编绳,枝作夹嵌,围布在山洞洞口周遭,对独孤玦说道:“玦哥哥,这样,再生个火,我们夜里就不怕虫蛇入侵,可以安心歇息,明日天晴再继续赶路。”

    雨水沾湿了沈染的脸颊,晶莹如露,显得柔美至极,独孤玦忽地想起了荼靡山庄中,那个天生喜欢和花猫之类的小动物说话的慕容皎皎。沈染见独孤玦的神色有异,看似心中有事,问道:“玦哥哥怎么了?有什么难解的心事吗?”

    独孤玦摇首笑道:“没事,只是突然想起了荼靡山庄中,慕容夫人的女儿,慕容皎皎。”

    沈染好奇问道:“慕容皎皎?她年纪比我如何?”

    “与妳相彷佛,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慕容夫人视我如己出,所以我也当她像自己的亲妹妹一样。”说着,独孤玦心中略感有愧,因为他略去了慕容皎皎对自己的爱慕之情。

    沈染没有多想,欣然说道:“既是玦哥哥的妹妹,那也是我的好姐妹,迟早要上荼靡山庄去见见她呢!”

    独孤玦不再言语,开始动手生火。

    夜里,惊雷乍响,爆声不断。独孤玦天赋耳力灵敏,过于常人,对于声音本极敏感的他,听此惊雷爆响,不禁耳膜疼痛不已。若在过去,他会运使内力,控制自己的五感,再大的雷声也撼不动他,但此时他身上的馀毒尚未除尽,不敢运使内力让耳膜闭合不受惊扰,那些雷响就如同尖针似地刺入他的耳中,他以双掌摀耳,仍难抵雷响钻入耳内,令他头疼欲裂,整夜辗转反侧。

    沈染看着独孤绝玦这般痛苦,号称巧手追神的她也一时无计可施,遂拿起几件外袍将独孤玦的头耳裹住,又怕这样仍挡不住雷呜,便将独孤玦拥入怀中。她丝毫没顾及自己与独孤玦既非夫妻亦非兄妹,男女授受不宜相亲,一心只想着以自的身躯多一层防护,为独孤玦抵挡住洞外连连传来的雷响。她修长的双臂紧拥着独孤玦,感觉独孤玦就像是自己的爱人又像是自己的孩子似的,亲密中伴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奇异之感。而独孤玦在她温软的怀里闻到她女儿之身的自然体香竟也不禁心神荡漾…。两人就此相拥一夜,直到天明日晴。

    风雷野与四大护教法王等人从预先掘好的地道中离开名剑盛会离开,立即陷入上千甲兵的包围,幸得总坛早有布署,五行旗率众来援,这才得以脱身。随后他们骑乘快马,先分头急急赶往各地探查明教教众起义形势,以及宋廷的消息和附近州府的对策,约莫月馀,这才从各地返回睦州的明教总坛。

    方腊端坐堂内,听取风雷野与四位法王禀报他们四出探查各地教众集结、陆续起义的情况,以及名剑盛会上中原武林各大门派即将围攻明教总坛的消息。方腊听完后,默然思索,许久,命翻天云带着风雷野与四法王随他一起进入秘室之中。这秘室原只有教主一人可进,即使是身为方腊之子的翻天云也未曾入内,更遑论风雷野与四法王,众人均想,教主必有重大命令,不愿消息外泄之虞,这才令他们一起进入秘室。

    翻天云点燃秘室内的灯火,照亮了墙上悬挂着一张地图,图上早已标示了宋廷在长江南北一带的重要城镇与兵力粮草,同时也注明了明教在各地纷纷起义的教众人数、武器以及粮食补给。风雷野与四大法王惊讶地发现,先前向方腊所禀报的最新情势,竟早已画在这张地图之上,可见教主的消息来源甚广,绝不仅凭他们几人四处探访而已。

    方腊指着墙上的地图,对众人说道:“你们无需惊讶,方才你们所报形势,只是印证了各方不断探传得来的消息,我对风左使和四位法王绝无疑心,只是此番起义将惊天地而泣鬼神,我不得不深为戒慎,必得有不同来源的消息彼此印证才行。”

    风雷野向方腊手拟火焰之形行礼道:“教主胸怀磊落、处置慎密,属下只有敬佩,何来疑虑?请教主示知,接下来应当如何行动?”

    “各地贪官污吏欺压百姓日甚一日,我教教众早已按耐不住,因此近日里均纷纷举义起事,目前急需总坛指挥全局,以免各地起义的教众势如散沙而被一一击破。”方腊在图上的长江流域轻轻一划,说道:“我本欲待筹备周全再由总坛指挥集结各路义军,依序渐进推翻宋廷,但形势迫人,各地教众既在官府欺压之下先行起事,我们如今唯有立即联络各地义军,向我所定的几处重要城镇集结,攻下这些州府,再会师于江宁府。依我方略,趁着宋廷尚未调动边防大军来袭,我们必须拿下长江以南的全部州府作为根据腹地,而那江北沿江的军事重镇和要塞也得夺它几个,然后与宋廷先划江分治,暂且守住江南,减除百姓的傜伇赋税,好生经营这片鱼米之乡,以此与腐败的宋廷对峙,待得兵力粮草更为充足之后,再跨江北伐,拯救中原黎民百姓!”

    翻天云问道:“父亲,何须划江而治,不妨趁宋廷促不及防,我教义师直破开封,各地自可传檄而定,岂不更妙?”

    方腊默然不答。

    灵万藏说道:“我以教主方略为佳,循序渐进、攻守有序,先立于不败之地,再徐图天下大定。”道千乘与水百纳均认同灵万藏之言。

    鼎十方却道:“我以为方右使所言亦甚有理,兵贵神速,攻其不备,我愿与方右使共领总坛所部精锐,辅以教内高手,飞骑急行先破开封,擒住宋帝,宋廷无主之下,我各地义军或可不战而降伏天下州府。”

    翻天云见鼎十方赞可自己的方略,喜道:“就请教主下令,我与鼎法王愿为教主大军的先锋,夺取开封城!”

    方腊环视众人,目光停在了风雷野身上,问道:“风左使以为应当如何?不妨也说说吧!”

    风雷野沈吟片刻,缓缓应道:“奇兵固然可收袭击之效,但孤军深入的风险不可不防。开封府乃宋帝所在,岂能无重兵守护?我教虽有精锐,宋廷亦可调边防惯战之军勤王,至于辅以高手潜入宫中刺杀宋帝,则宫中护卫亦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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