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进来。”
杨琼大步流星地跨过门槛走进堂屋内,手中握着一封信函:“王爷,有一封京城来的信送到军营。”
又是京城来的信?崔绎道:“谁写来的?”
杨琼似乎也是跑着来的,鼻尖上汗珠闪闪发亮,答道:“是程夫人的相公翟大人。”
持盈嚯地就站了起来:“快把信给我!”杨琼不敢怠慢,赶紧双手呈上。
信封很厚,也不知翟让写了多少东西,持盈手指发抖,怎么也拆不开信封,崔绎默默看了一阵,伸手取过她手中的信,揭了火漆,抖出厚厚一叠写满字的信笺。
一张没看完,持盈的眼泪就开始往下掉,堂中人人面面相觑,百里赞犹豫了下,不知道该不该开口,崔绎掏出帕子给她,持盈摇摇头,又继续往下看,直到把五张信笺都看完了,才转手递给崔绎,两手抓着帕子捂住了脸。
“信中说……”崔绎看完信,眉头紧皱,“小秋,扶夫人去休息。”
持盈抽泣着努力止住哭:“我没事。”
崔绎于是向一群急着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的人说明:“翟让在信中说,程夫人的亡母,年轻时候跟随恩师四处游历,一次到塞外采集草药,机缘巧合之下,救了当时还是王子的呼儿哈纳一命,呼儿哈纳想娶她为妻,但遭到了拒绝,于是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正好大楚要同北狄议和,呼儿哈纳便提出了要人。”
杨琼不知前情,愣愣地反问:“可是程大人的夫人不是已经过世了吗?”
百里赞茫然自然自语:“所以他就要带走恩人的女儿,而不顾对方已是有妇之夫,这还是报恩吗?这分明是报仇啊。”
杨琼面现惊讶之色:“先生此话怎讲?”百里赞把崔颉的来信递给他,杨琼看了几行,脸上的表情变得近乎恐怖,猛地抬头看向崔绎:“这信上说的都是真的吗!王爷?”
崔绎神情肃穆,声音低沉缓慢:“有翟让的信作证,应该假不了。”
“这么离谱的事,皇上竟然也答应了?!”杨琼不可思议地大声问。
持盈这时已经控制住了情绪,擦去了脸上的泪水,竭力用镇定的语气说:“皇上一开始并没有同意,呼儿哈纳说……只要有人单打独斗能赢得了他,就放过程姐姐,可一连派上去七八个大内侍卫,无一例外地落败,最后……翟公子亲自轮着刀下场……”
百里赞倒抽一口气,忍不住道:“子成连锄头都没怎么使过。”
持盈点点头,声音还微微有些颤抖:“是啊,写这封信的时候,他八成还躺在床上起不来呢。”
山简叹气道:“简直丧心病狂。——不过,王爷,夫人,你们是否相信七八个大内侍卫,一个不是呼儿哈纳的对手?”
所有人都是一愣,杨琼脸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跳:“你的意思是——”
“我认为这是崔颉安排好的戏码,”山简将空茶杯往旁边一放,视线在众人脸上走了一遭,“他既然急着和亲,必然不会撂了呼儿哈纳的面子,反正翟子成也打不过人家,只需对天下人表示‘朕尽力了’便足以,牺牲一个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不,和自己的敌对阵营关系颇佳的女子,来赢得太平的局面,何乐而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