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老夫人目瞪嘴张,一口气险些没上来。慌得卢存义和尤氏一人抓住一边臂膀,连声叫娘。好不容易喘了一口气,却似大病了一场,煞白着一张皱纹密布的老脸号啕大哭:“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狠心的儿子!素不相识的人,你倒拼命去救,自己媳妇的命却看得一文钱都不值啊!”
卢存义扑通一声跪在母亲面前,也不禁落下两行泪水。
尤氏哭着劝婆婆:“娘,相公也是情非得已,总不能叫他见死不救。”
尤氏若是大哭大闹,只怕卢老夫人心里还好受一些,偏偏如此通情达理,越发叫她痛如刀绞。一边大哭着痛骂儿子,一边死命地捶打他肩背。卢存义也不争辩,任由母亲责罚。
尤氏强撑病体就要跪下,卢老夫人才连忙停下,扶住她道:“媳妇你快坐下,你不能乱动。”
尤氏道:“娘,事已至此,您就是打死相公,那一千两黄金也拿不回来了。总是救回了一条人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可是媳妇你……”
“我不打紧。这病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要我的命,一定会有办法的。”
卢老夫人怎不知这是她说来宽慰她们母子的话,哀叹一声,恨恨地瞪了一眼儿子,转身去了西边屋子。
尤氏拉起丈夫道:“相公,我看这位大哥伤势不轻,你既然救回了他,务必仔细照应。灶上还有一些稀饭馒头,饿了你就吃吧。我进去陪陪娘。”说罢,捧了腰一步一挪地也进了西屋。
卢存义又不是无情无义的人,看妻子举步维艰真是肝肠寸断。
当晚,他和薛青就住在东屋。
薛青身上疼痛,口不能言,但神志却是清醒的。卢存义如何救他,卢老夫人如何责怪儿子,尤氏又如何体谅丈夫,全都看得一清二楚。卢存义心事重重也不曾睡着,每三个时辰便喂他吃一粒药丸。到五更时分,他身上的疼痛竟减轻不少,手脚都能动了,便捂着胸口缓缓坐起,与卢存义互通姓名。
薛青一个谢字不说,更不提报恩,直接问道:“尊夫人似有恶疾缠身,愿闻其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