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拱给自己一连放了三天假,既不上疏自辩,也不出而视事,除了呆在家里做出“待勘”的模样之外,没有任何表示。
高拱的门生们也很安静,一个个仿佛忽然都不认识自家师相了一般,各忙各的,丝毫没有挽起袖子上疏论战的意思。
刘奋庸、曹大埜二人心里七上八下,觉得这种情况简直就是煎熬,仿佛明知道要被人打,却不知道对方会打哪儿一样,整个人都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区区三天下来,这两个人居然都瘦了一圈,开创了减肥新时代。
绷不住的人还不止刘奋庸与曹大埜,皇帝也绷不住了,连续下诏安抚,请高拱出而视事——但这里有个麻烦,就是皇帝如果要求高拱必须出而视事,则通常需要先处置刘、曹二人,但是按照惯例,高拱必须先上自辩疏,皇帝才能根据自辩疏的说法选择相信阁臣,然后处置刘、曹二人。
换句话说,高拱不上疏自辩,自己把自己关在家里,那么皇帝也就僵住了。但下诏催促高拱自辩也不合适,原因之前说过,一般只有皇帝异常愤怒,对该辅臣严重不满,才会下旨切责,要求辅臣自辩。
到底还是隆庆帝,既然绷不住了,面子不重要,连续派出陈洪、冯保和孟冲前往高大学士府,请高拱自己上疏自辩——这样一来性质就不同了,不是下旨,而是请求。
到了第四日,高拱总算还是给皇帝面子,上疏自辩了。
“臣以凉德,谬膺重任,奉职无收,以致人言,引罪负慝,安敢置辩!但其中有上关大义、下关名节者,不敢不明其说。
前月圣体违和,臣与同官张居正日夜在朝,相对踧踖,至废寝食,直待圣体就安,乃始还家。臣与刑部侍郎曹金举行婚姻之礼,亦在圣体大安之后,其日月可按也。
东宫讲读,阁臣虽有提调之责,而随侍左右,则会典未载,礼部未行题请,是前此所无也。臣等既不敢擅自入侍,而心不自安,所以有五日一叩之请,盖于旧日所无之事有加,而非于旧日所有之事有减,其事例可稽也。
俺答款顺,臣实与张居正为皇上始终谋画,力赞其成,以少尽臣子报国之心。既屡荷温纶嘉奖,重赐升荫,臣等力辞,竟不敢居其功,而今谓臣功于己,此圣明洞鉴也。
自皇上召臣还阁,兼掌铨务,臣即虑操权太重,恐致颠危,去岁辞免数,皆不获请,更蒙褒赉,臣乃感激恭承,竭力从事,至今春,复具辞疏,以皇上方在静餋,不敢烦渎,而今谓臣专权不肯辞退,亦圣明所洞鉴也。此皆上关大义者,臣谨述其实如此。
臣拙愚自守,颇能介洁,自来门无私谒,片纸不入,此举朝缙绅,与天下之人所共明知。副使董文采资望已深,是臣推为参政,官僚必慎择年深老成之人,而侍郎吕调阳皆是皇上日讲官,不敢动。
侍郎张四维资望相应,是臣与张居正推为侍班官,乃谓文采馈金六百、四维馈金八百,果何所见、又何所间而不明言其指证乎?
隆庆四年,臣鲁审录,见路楷狱词与律不合,拟在有词,其后一年,法司拟作可矜,与臣无与。
臣家素贫薄,至今犹如布衣,时人皆见之,曾未被劫,则所谓劫去数十万金者,诚何所据?
此皆下关名节者,臣谨述其实如此。至于其他指摘,与臣谋国之忠伪、执事之敬忽、用舍之公私、私怨之有无,皆昭然在人,天下自有公议,臣无容说也。但臣力小不足以胜重,望轻不足以服人,既经言官论列,理宜引退,幸持赐罢免。”
这道自辩疏,不仅把此前曹大埜弹劾的各项一一辩驳,而且最后来了个“臣力小不足以胜重,望轻不足以服人,既经言官论列,理宜引退,幸持赐罢免”,既是一种惯例所需的态度,也是一种对弹劾的回应。
皇帝等这道自辩等了三天,所以反应极快,高拱上午上疏,中午皇帝的慰留诏书就下来了:“卿忠清公慎,朕所深知。妄言者已处分矣,宜安心辅政,以副眷倚。不允所辞。”
皇帝所说“妄言者已处分矣”,还真不是开玩笑,因为在高拱的自辩还没上的时候,皇帝就已经先写好了对刘奋庸和曹大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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