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侵袭,母亲也没能过得了这关,父亲离世短短一个月不到,便也随之去了。处理完父母丧葬,吴安平也休学了一年,后来才在黎伯的劝说下又捡起学业,并于前年考上了兰州的甘肃公立法政专门学校。
如今吴安平二十三岁,本应在兰州就读三年级民法专业,但今年过完春节便跑到了广州,他是奔七月份黄埔军校第三期招生而来。在他虽不算成熟但尚称得上进步的观念中,现在的中国是任列强鱼肉的中国,是军阀『乱』战哀鸿遍野的中国,需要救亡、需要铸造、需要雄起,这样的中国不需要维护强权的律法,更需要维护律法的强权和武力。
所以吴安平向往黄埔,崇尚革命的暴力,期望能像死在屠刀下的无数先烈志士,可以为国家和民族,肆意挥洒自己的青春和热情,前仆后继,死而后已。
来广州之前,他把自己的想法和黎伯说了。毕竟黎伯是家庭的一份子,父亲过世后也是由他支撑现在的庆阳西峰镇吴家。黎伯没有表示赞成或反对,只是思量一阵说了句“去看看也好”,就想方设法为吴安平备足了盘缠,放他来了广州。
当时东征伊始,黄埔师生皆投身其中,正常教学『乱』成一团,第三期招生也延后到了七月,要客居广州这么长时间,吴安平带的那几十块大洋便有些不足。不过很幸运的是,当时德国礼和洋行正在广州招人,准备扩大在华业务,协办此事的办事员罗家明是吴安平的庆阳老乡,疏通之后,洋行这边的经理看正缺人手而吴安平德语、英语水平又都不错,就同意让他做了临时办事员,虽然月薪比正式的少了几乎一半,但每月四十三块大洋也尽够花费了。
吴安平现在跟着罗家明办事,只是在黄埔附近另租了住处,算是一边准备第三期招生考试,一边兼顾洋行的差事,两个月下来倒长了不少见识。今天早上,经理威廉安排两人去码头核对由德国随船发来广州的货物,六点多开始,一直忙了两个多小时,两人才算核对好并安排入库,回洋行途中却正迎面碰上广州市民庆祝广州革命『政府』东征胜利的游行队伍。
吴安平又是兴奋又是羡慕,忍不住对前面的罗家明喊道:“家明哥,这才是真正的革命!”罗家明却不像他那么激动,面无表情道:“或许吧。”他是少年老成的『性』子,思虑很多,在洋行干了几年后,见识更是远超一般人,但吴安平见面对这样盛大的游行场面,他仍然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登时有些不高兴。
罗家明注意到吴安平情绪不对,便放缓步子与之并行,低声道:“要是革命真有望成功,我怎会不高兴?我肯定比你还激动,但是你没看到,在这场东征胜利的背后,其实隐忧重重,一个不好,这广州的革命『政府』都得倾覆,如何让人高兴得起来?”
吴安平吓了一跳:“家明哥,你可不要妄加猜测胡『乱』言语,明明形势一片大好,怎么到你这里就前途叵测了?”
罗家明情绪有些低落:“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东征虽进展顺利,一路攻到了『潮』州、梅县,但已无力再进,陈炯明主力溃败后,残部退入江西和闽南,本应猛追穷寇扩大战果,但各部逡巡不前,黄埔学生军虽勇猛无敌,却已成孤军之势,只得草草结束东征,如此虎头蛇尾怎不让人失望?”
吴安平无话可说。东征刚开始时,滇军杨希阔部和桂军刘震寰部便磨磨蹭蹭,打定了保存实力的主意,许崇智率领的粤军还算好些,这一场场胜利要说是联军的胜利,还不如说是黄埔学生军的,他们人数虽少只有两个团,但作为先锋却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不过也正因为这样,学生军损失惨重,梅县攻克后不得不退回广州休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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