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草长莺飞、春暖花开,最是一年中生机盎然的季节。
柴可心踏春回到a市。
与去年隆冬腊月时候相比,不仅万物新生,连人也脱了骨。柴可心削尖的下巴历时三个月终于被养了回来,肥嘟嘟的,看着便又似新生。面容也因为丰腴而充盈了水润,滑溜溜的让人见着便忍不住地要触摸一下,以验证这到底是人的皮肤,还是传说中的猪油膏。
a市的商圈,经过三个月的换牌洗涤,终于初现了端倪。
司徒灰卖掉他在t城的it公司注资柴氏日化,郁思辰和柴渊也分别投入了一小笔钱财,算是弥补日化的损失。此外,郁思辰亲情价附赠签订了一年的日化与寰宇在国内的各大酒店的洗漱用品的合同。
当然,这些人的付出都不是无条件的,作为报酬,司徒灰成了柴氏日化的最大股东,郁思辰与柴渊先后进入董事会。
而柴氏日化,虽然并未易名,却实际易了主。
百年柴家的风云辉煌,因为柴牧的一次赌矿,而彻底终结了它的商业王国。从今以后的柴家,不过是历史车轮滚过中的碾压痕迹。
不过,树倒猢狲散却没有在柴家上演。因为柴可心的关系,多方面亲情支援下,柴家人依然过着他们曾经的日子。
柴牧私人名下的各大产业都给保留了下来,属于柴可心的私有财产更是分文不动地给封了起来,单等她回国来拆封料理。
但是,在败尽祖业之后,柴牧还是病倒了,而且是一病不起。
经历了财政巨变,历尽了人世沧桑,司徒灰他们都当柴牧只是一时之间的难以承受,所以起先是瞒着拆可心的。但当发现柴牧沉疴渐深,甚至她自己都着手立下遗嘱时,司徒灰等人便不敢再隐瞒,急电了柴可心回国。
柴可心在回国前与母亲通了电之后,没有直接回a市,而是先去勘察了趟南方的矿山。
当她踏上南方丘陵地上的时候,采矿工程已全部中断,那一座差点折掉整个柴氏的小山丘,被烟雾弥漫,青山绿水环绕着,好生娴静地贪享着属于它的大自然旖旎。
柴可心好生气恼,搭乘了最近的班机便回了a市。
没去打扰任何人,柴可心下机后,打了车直奔东城妇保医院。
怀孕三个月,国外的医生说胎儿不太好,所以她要做最后一次的检查,之后再做留还是去的决定。
老天爷是公平的,父亲的破病没有遗传给她却极有可能遗传给她的孩子。
怀孕的头三个月是胎儿大脑、心脏等核心器官发育的关键时段,但她却完全没花心思在自己的身体上面,甚至在刚到瑞士的那会,因为水土不服,还重感冒了会,一个多星期没下过床,连着打了好几天的点滴,也许祸根就是那时候中下的。
但到了第二个月她也没有留心。
因为人生病的时候总是十分脆弱的,总希望得到自己最稀罕的人最无微不至的关照。可那时候的司徒灰,正因为收拾柴氏日化的烂摊子而忙得不可开交,每次她打电话跟他撒娇、耍赖,他都是拿话哄她,敷衍了事。她气壑填胸,满脑子只想着怎么跟他赌气、打冷战,哪里还留点心思在自己身体的变化上面。
等到迈进第三个月头,司徒灰终于得空飞到她身边。虽然他伴着她游遍了异国风情,可到底之前的郁结早已结下。
所以等到司徒灰走后,柴可心发现自己的好朋友已多时没有上门时,便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到查出来孕果的时候,医生当头给了她一盆凉水:建议她不要这个孩子。
柴可心犹豫不决,家里这边又有消息来说母亲不安,她便想着,到家乡来做最后一次的检查后再做定夺。
选择东城妇保院当然是图了杨欣甜的方便。
她如今身份公开,目前这处境又十分尴尬,自然不便冒出点新闻来,杨欣甜夫妻都在东城妇保院,所以能帮她遮掩这弥天的新闻。
但是检查的结果还是不如人意,这孩子不能保。
杨欣甜叫她尽早拿掉,毕竟是祸害,留在体内的时间越长,对母体的伤害就越大。
柴可心借口说,孩子是两个人的,总得先告知了孩子的父亲再说。
杨欣甜觉得有道理,便信了柴可心的说辞。她们是闺蜜、是死党,她哪里能想到柴可心也会有骗她的时候。如果早知道她是骗她的,她当时一定不会就这么放了她离开医院的。
事实上,柴可心也确实死了心不敢要这孩子了的,只是它在自己的身体里呆了三个月了,她不想毫无准备地就失去它,所以才一时不忍就骗过了杨欣甜。
说到底,也只是权宜之计罢,终究,她还是会失去它的,失去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也许以后,还可能再失去。
柴可心出了医院便又马不停蹄地赶往了南城人民医院。在当初探望父亲的楼层,她见到了她面黄肌瘦的母亲。
没有了金钱的笼罩,退去了往日的不可一世,她的母亲,也就是一个病弱的憔悴的不堪一击的瘦老太婆。
柴可心伏到床前,抚摸着母亲骨瘦如柴的手臂,安静地等她醒来。眼睛里莫名地冲上来无数酸意,这十多年来,她每一日都与她唱反调,母女俩每一次见面不是针尖对麦芒就是相见不欢一拍两散。甚至三个月前,就算明知她有大祸,她也是狠得下心肠撇得下她,自己跑出去优哉游哉,独留她一个人面对困厄。
如今……正应了古人那句话:子欲养而亲不待。
他们家族,自来也有病史的。祖父当年骤逝,便是因为脑梗塞所致。她母亲这回是发作得早,身体素质稍显得比祖父那会硬朗点。又有司徒灰他们好医好药地喂着,所以才保住了性命。
但她若终日郁郁寡欢,保不得哪一天再发作起来,便一发而不可收拾。
这样的后果她不敢去承担,凝聚了无数辛酸的泪珠便噼里啪啦滚落了下来……
司徒灰听说柴可心已回到a市,得了消息便第一时间赶来医院,正好瞧见柴可心在她母亲床前落泪。
许是被泪珠打痛了的缘故,柴牧吃力地从梦中醒来,闷闷不乐:“哭什么?我还没死呢!”
“呜呜……”柴可心再不能忍住,放出了声来哭。
“啧!”柴牧拧眉,“你这孩子怎么一点都不听话的?”
司徒灰不忍见柴可心被责,便踱到柴可心身后,将她拢在怀里:“伯母您别怪她了,她才刚回来,什么都还来不及知道。”
柴牧白眼道:“我自己的女儿,我是生来怪她用的吗?”
说完也不理俩小的咋咋呼呼的表情,自顾翻身到床头柜里翻找出拟定好的《离婚协议书》,递给司徒灰:“你来了正好,请把这个转交给你父亲。我已经交代好律师了的,他只要在这上面签字就可以了。”
司徒灰瞥着豆大的“离婚协议书”五个字就头大:“伯母,这个,爸爸可能还不想。”
“小灰啊,我跟你爸爸已经不是想不想离婚的问题了。请你站在伯母的角度想一想,这婚姻还能继续吗?”
“再者,你不想跟小心一起了吗?如果想,我跟你爸爸目前的婚姻状况,还是解除了好吧?我不亏待他,柴家所有的资产,除了南城的这栋老宅,其余的我全部给他。”
司徒灰陷入围困,从父亲的意思看,他并不想结束这段婚姻,但从柴牧的意思看,显然是想法恰恰相反,一边是亲生父亲,一边是未来丈母娘,他两边都不好得罪,偏又左右不能逢源,真叫为难。
被削物比。柴可心见司徒灰迟疑,帮着母亲道:“灰狼你就给跑一趟吧,我们柴家欠你爸爸的总不能用人命去还吧?只能用钱去偿还了,虽然少了点,可有一点是一点吧,总都是心意。”
司徒灰诧然。这话说得有多伤人?有多重?大概是把二十五年的父女感情一笔勾销了这么重吧。
“麻烦你了。”这时候柴牧又殷切地求道。
这母女俩,一把硬刀子,一把软刀子,生生得逼得他非去不可。
司徒灰只得厚着脸皮去找他父亲。
有时候,离婚就是要比结婚麻烦。司徒灰去了一个小时,柴渊才给了回复。没有人知道他们父子是怎么谈的,只知道,柴渊在柴牧的《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但扣住不让司徒会带回。同时刻,他让柴氏建工的法务部门当着司徒灰起草了代表他的《离婚协议书》,让司徒灰带给柴牧,并要求,她不签字他就不同意离婚。
司徒灰拿了《离婚协议书》赶回病房时,柴可心正给她母亲削苹果吃。
柴牧一边享着天伦之乐,一边跟女儿交待今后的事。
司徒灰打耳边听到一些,大意是,柴牧想出国疗养一段时间,柴家还有一些未了结的生意,比如,房产、投资公司、以及南方那座矿山等,请柴可心代为办理转户手续,交给柴渊。
当真是一点也不留给自己。
柴可心一一应了。
司徒灰愁上心头。这棘手的事情这丫头到时候会不会推给他呀?烦着便不顾一切地想要留住柴牧。他把父亲的意思大致转述给柴牧听,希望她能接受。
柴渊的意思是,他可以接受柴牧的好意,但作为礼尚往来,柴牧也须得接收他的好意才行。而柴渊的好意便是,把柴氏建工写给柴牧。
司徒灰想,柴牧要是接受了柴氏建工,公司易主,她便铁定走不了,他的小心也便不用替她母亲操劳;柴牧要是不接受柴氏建工,那这婚便离不成,那就算她远走别国,他的小心也不用去办理所谓的转户手续。
总而言之,不管怎样,都不会有他俩什么尴尬事。
哪知柴牧翻了翻司徒灰递给她的《离婚协议书》,笑盈盈地塞到柴可心手里:“给你,嫁妆!”
“呃。”柴可心倒吸凉气。
但一定比不上司徒灰拔凉拔凉的心境。他以为是擒了尚方宝剑在手,却不过拿的银样镴枪头。柴家伯母这一招太阴险,间接挑拨他们父子感情嘛!
于柴可心来说,若是换了平时,她早一文本拍回去,叫母亲自己的事自己解决。可刚刚心负歉责,在母亲沉疴的床前,她还真拍案不起了。真叫她为难!
她站着旁观,多少还是懂母亲的。虽然不知,亲身父亲与自己的母亲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她还是知道的她们柴家的女人,其实都是外强中干的。不是自己的喜欢的男人,是不会与他同床共枕的,更不会为他生儿育女的。就算当初母亲与父亲结合是各为所需的相互利用,但就冲她肯为父亲养着小意这私生女来看,母亲对父亲便不是无情的。何况这二十五年的夫妻做下来,就是没有爱情,也已经生了亲情。所以母亲这病,并不是对失去一切的剜噩痛惜,而是被父亲彻底背叛以后的心灰意冷。
爱一个女人,不怕她尖牙利爪胡搅蛮缠,就怕她对你死心。因为女人如果对你心死,就会不顾一切地推你离开她,哪怕她知道你有多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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