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会不疼?可是相信每个即将出阁的女子,在承受那一刻疼痛的时候,都一定是含着微笑的吧……
所以她,又有什么好怕的?
血管出漾出血来,一颗红珠浮在白玉一般的皮肤上,映着月光,有一种妖异的美丽。猗猗笑了下,垂首亲口啜饮那血珠,然后趁妖精躲闪不及,便吻上了妖精的唇……
血的腥膻味道,在两人交融的唇舌之中漫延开来。妖精既灼热地想要接纳,却又拼命想要推开猗猗。猗猗则拼尽了所有的力量,死死吻住妖精;妖精终究羸弱,推不开猗猗。
血珠混合了她的甜美,一同落入他的喉头。妖精哭出声来,苦涩的泪沿着面颊流下来,流进两人紧贴的唇里……另外一种咸涩,冲淡了血腥,猗猗满足地叹息,这才结束了吻,抱紧了妖精。
“这回,我们是一同在地狱里了。你再也赶不走我。别说不想要我的血,你已经喝过了,便无从更改。”
妖精抱紧猗猗,浑身巨颤着哭出来。他的泪水浸润了月华,一直流一直流,没入猗猗发间……
该怎么办,怎么办!他怎么能这样害了angel,怎么能让天使为了他而甘愿沉沦进没有希望的苦难去?
“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如果你心疼我,舍不得多喝我的血,那你就坚强起来。为了我,而去跟你自己搏斗;控制自己对血液的渴望,让自己的斗志重新燃烧起来!——妖精,别以为我会这样轻易放你死去,如果你敢自杀,我发誓我一定会随后追你而去。我要故意为难你,我要你疼痛也非得活下来。”
“妖精,你不是为了你自己而活,而是为了我们两个而活。”
“猗、猗猗!”
晨光乍起,赫勒先生如往常一样走进病房,目光落在相拥而眠的妖精和猗猗身上,就吓得险些扔了手里拎着的饭盒!
两人都被惊醒,猗猗像只没睡够的猫儿一般在妖精怀里伸了个懒腰,这才笑着坐起身来向赫勒先生打招呼,“赫勒先生,早安。”
“您,您您怎么在这儿?”赫勒先生有些语无伦次了。
“我不在这儿,又该在哪儿?”猗猗满脸的理所当然,手指穿进妖精的指间去,指着她方才躺过的怀抱,“他的身边就是我该呆的地方,就是我这辈子的家呀。”
赫勒先生还是惊魂未定中,“猗猗你说的没错,可是,可是现在……”
“我都知道了。”猗猗轻巧截住赫勒先生的话,跳下床来走到赫勒先生面前,忽然90°深深地鞠躬下去,“这些我没能在的日子,让赫勒先生为了他的健康而独自担惊受怕了。我替我自己和他,谢谢赫勒先生您……”
“猗猗小姐,您,您这岂不是折杀了我!”赫勒先生连忙躬身拦着,却没能拦住。猗猗完完整整给他见完了礼,这才含笑起身。
赫勒先生盯着猗猗眼中的华彩,惊得几乎结巴起来,“猗猗,你的眼睛,眼睛……”
猗猗笑如花灿,“是的赫勒先生,我的眼睛已经好了!”
说到眼睛,猗猗才惊呼一声,赶紧跳开去照镜子。真是的,眼睛看不见了太久,于是她都忘了早晨醒来首先要照照镜子了——昨晚她的眼睛那么疼,又流了那么多泪,怕是眼睛周围要留下许多印迹,甚至是眼屎了吧!亏得刚才还那么近距离在赫勒先生眼前,真是丢死人了……
听见她的脚步声噼里啪啦跑向镜子去,妖精就会意,坐在床.上呵呵地乐。
赫勒先生闻声就更惊,抬眸望向妖精去——竟然发现那早已被病魔折磨到面色苍白的少年,这一刻颊边竟然涌起了久违的红晕!
赫勒先生嗫嚅着,难以掩盖心底的担忧。妖精听见了,便轻轻一笑,“您猜得没错——昨晚,我是尝过了angel的血。嗯,味道真的好棒。”
“什、什么!”赫勒先生险些跳起来,惊慌得无法自制。
猗猗洗了把脸出来,轻轻挎住赫勒先生的手臂,“求您,暂时替我们保密。我不会让他伤害到其他人,而我自己是甘心情愿的……赫勒先生,也许这个世界上其他人都可以不负责任地将他当做是吸血鬼,可是您却不可以——他罹患的是卟啉症,所以请您千万不要这样惊慌失措。”
“可,可是你的血……”赫勒先生不禁老泪纵横,“猗猗,这么小小的你,怎么扛得住?”
“我扛得住。”猗猗拍着老先生的手臂,“我们中国的每个城市,街头几乎都有尖顶的小房子,那里是流动的鲜血站。每天播放相关的科普知识,说人定期献血不但不会损害健康,而且对健康还有益……”
听见猗猗用献血来比喻,妖精噗地一声笑出来。
猗猗的脸就一红,“其实还有,还有女孩子的那个什么啊……反正也会每个月定量失血的,不会对健康产生问题的。”
她竟然还用女孩子的生理期来比喻!妖精这一回真要晕倒了。
赫勒先生听着先点点头,继而又着急地摇头,“可是这是不一样的!”
“是不一样的。”猗猗望赫勒先生的眼睛,“我给他的血,更是融合了我对他的爱。所以身子是开心地接受,而不会产生不良的反应。赫勒先生您相信我,也请相信他——其实在他心中,我的安危比他自己的性命更重要。就为了我,他也会拼死了跟对鲜血的渴望来对抗。这世上最好的药物,不是药物本身,而是人体自己的抵抗力、求生的意志,所以我相信他一定会好起来,一定会。”
他们说着话,便都没留意靳家的人已经到了。兰泉和竹锦没出声,紫儿却已经哽咽一声奔上来,“今早上发现你不在房间里,我就知道你一定来干傻事了。傻瓜猗猗,这一切哪里如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啊?如果真的治不好他,那你岂不是也,也……”
猗猗回抱住紫儿,转眸去望门口的父亲。她的眼瞳漾起黑晶一般的华彩,坚定说,“如果真的治不好了他,我还留着这些血、这条命做什么?爸爸,我知道您一定会支持我的决定,是不是?”
兰泉的泪也无声跌落了下来。他这辈子什么苦和痛都能忍得,就是舍不得自己家人的眼泪,尤其是他最爱的老婆和女儿的,总觉得若是她们落泪,便是他的保护不周。可是这一刻他却明白,自己的眼泪不仅仅是心疼,更是——自豪呵。
这才是他靳兰泉的女儿,这才是靳家的子孙。为了爱能将什么都豁出去,他深深为他的猗猗而自豪。
“可是猗猗,我舍不得你……”紫儿哭得小辫子一翘一翘的,竹锦却无声走过来,扶住了女儿的肩膀。
紫儿满脸的泪回望竹锦,“老爸?”
竹锦咬了咬指甲,谨慎地说,“依我看,猗猗这样做,其实是有道理的……这也许不符合现代医学,却是附和原始巫术的治疗办法。我想,说不定我们可以一试……”
紫儿大惊,“老爸,你是说,用猗猗的血?!”
竹锦点头,“你别光拦着猗猗,你也拦不住她——与其有力气在这儿哭,还不麻溜儿地找上官楚,回去好好研究研究这样做可不可行!丫头啊,你不是总说你才是人家妖精命里的‘紫气东来’?那你除了把人家猗猗的眼睛给弄瞎了之外,还没起过好作用呢!争取给自己改过自新的机会啊!”
“老爸!”紫儿被竹锦糗得满脸通红,站直了伸出手指对天发誓,“你们等着瞧,我要是治不好妖精的眼睛,我就,我就自己剃光了头发,进庙里当姑子去!”
所有人都大笑,猗猗则感动地握紧了紫儿的指尖。紫儿有多珍爱她自己那满头的长发,猗猗最是知道。紫儿说她自己的灵力就是来自那些长发,说每一根头发都是中空的管道,是与天地自然灵力相接的管道——所以她这样赌咒发愿,已经不是小孩子的玩笑,而真的是付出了她最真的真心。
“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紫儿,你一定是他命中的‘紫气东来’。”
三年后。
妖精坐在琴房里,静静听猗猗演奏。窗外又是春天了,树丫吐出新绿,有披着黄褐色羽毛的鸟儿从树枝间钻过,羽翅与树丫摩擦,发出飒飒的轻响。那小鸟仿佛被自己弄出的声响下了一跳,啁啾一声,小脚丫踏着树枝,猛然振翅飞上天空去,鸣声清亮。
妖精侧耳听着,便忍不住微笑起来。
三年的将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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