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的陨石是什么。
但修行者们能够感觉到另一个明确的现实。
天空没有了。
他们的身体变得轻了很多。
轻若羽毛。
只要动念。便似乎可以离开地面。
昊天世界压制修行者无数年的规则,已经不复存在。
修行者们,获得了真正的自由。
不惑境界的修行者,忽然洞玄。
洞玄境界的修行者,看着天上真正的繁星,知了天命。
知命境的大修行者,轻而易举地迈过了那道门槛。
人间,前所未有的强大。
他们没有想到,刚刚获得自由,便要迎来生死立见的一战。
不过。无人畏惧。
因为这种感觉真的很好。值得他们为之而奋斗。
而且他们有信心战胜所有的外敌。
……
……
无数修行者准备着战斗。
但他们没有出手的机会。
就连君陌的铁剑都没有机会出手。
海洋对着恒星,陆地对着宇宙深处,修行者们所在的位置,能够看到满天繁星。也能看到显露出真容的月亮。
以修行者们的眼力。自然能看清楚。那是一个岩石组成的圆球,表面光滑到了极点,反射着大地背后的光线。完美到了极点。
或者不应该称之为月亮,而应该称之为月球。
那轮明月,挡住了所有的陨石。
轰隆隆的巨响,无法传到地面,地面上的人们都感同身受。
如此密集的撞击,如此恐怖的威力。
就算是知命巅峰、甚至是逾过五境的大修行者,都很难存活下来。
那轮明月,替人类承受了所有的攻击,它能顶得住吗?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
恐怖的撞击声终于停止。
月亮不再完美,上面到处都是撞击形成的环形山,到处都有岩浆喷涌,形成或高或低的原地,有些地方明亮,有些地方暗沉。
这样的月亮真的不好看,甚至有些丑陋,但在人们的眼里依然完美。
他在人间默默守护了千年,今后,大概也会万年亿年的默默守护下去吧?
……
……
夜晚结束,清晨来临,朝阳从东方缓缓升起。
天空重新出现,还是那般湛蓝,却比以往多了些说不清楚的感觉。
是的,这片天空更加开阔,其后有无尽的空间。
“这感觉……原来确实不错。”观主看着宁缺问道:“但人已经变得不再像是从前的人,人间还是我们在意的人间吗?”
“人生活的地方就是人间,不是吗?”
宁缺说道:“酒徒认为修行者、尤其是到了某种程度的修行者已经不能算是人,是非人,但我不这样认为,我认为修行者是超人。”
观主问道:“超人?”
宁缺说道:“是的,就像世界需要改变一样,人类最终也需要进化,我不认为这是一件不好的事情,相信猿猴当时也是这样认为的。”
他的话音刚落,天空里忽然出现了一道笔直的白线。
他看的清楚,那道白线的前端,是一名修行者。
那名修行者穿着蓝色长衫,时而被朝阳耀成红色。
观主若有所思道:“那是梁国的一名散修,境界很糟糕。”
宁缺看着那道白线飞出大气层,向着外太空飞去,笑了起来。
紧接着,数千道细细的白线从地面生起,向着大气层外飞去,每道白细的前端,都是一名修行者,画面蔚为壮观。
人类,开始了自己新的旅程。
“有些意思。”
观主平静说道,然后变成无数光点,消散在新世界的第一道晨风里。
宁缺知道,在透明光柱穿过他身体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先前和自己对话的是他以极高境界强行留在这个世界的残留意识,因为他不放心,他想看看新世界是否能够在冥界存在下去,想看看人类是否能够延续下去。
最后他觉得应该可以,于是便死了。
观主有姓无名。他就叫陈某。
陈某里的某,是某某里的某,是人间随处可见的某某。
他代表着人类的一部分。
宁缺望向天空一角,渐要被晨光遮住的月亮。
夫子代表着人类的另一部分。
桃山崖畔,陈皮皮长拜及地,神情平静。
唐小棠随他拜倒。
……
……
没有永夜。人间越来越冷,那是世界外的寒意正在入侵,以此看来,无论有没有夫子,有没有书院。这个世界终究不可能永远地孤单下去。
阳光洒落。雪峰上的雪渐渐融化,变成涓涓细流,然后汇成小溪向南流去,或者在荒原上会泛滥成灾。然而却也会给那里带去灌溉所需的水。
余帘在断崖上抱着大师兄坐了很多天。
很多天后。大师兄的伤好了。
她放下了他。
大师兄变成了普通人。如果要回复当年的境界,不知道还要过多少年。
或者,永远都没有那一天。
老黄牛离开西陵。拖着车厢,在断崖下等着。
大师兄走上牛车,打开老师留在人间的最后一壶酒,很小心翼翼地喝了口,然后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他真的很满足,满足的不能再满足,他甚至想把自己的名字改成李满满。
“师妹,再会。”
他看着余帘神情温和说道。
余帘掀开车帘,坐了上来。
大师兄神情微异,指着天空某处的一道白线,说道:“你难道不想出去看看?”
现在的人间,随时随地都会出现一道白线,那便意味着一名修行者离开人间。
修行,不是昊天赐给人类的礼物,是人类的意愿。
修行者,最想知道更多,体验更多。
余帘这样的大修行者怎会例外,更不会对看似凶险的天外世界有任何畏惧。
余帘不耐烦,说道:“江上没盖盖子,想跳水自杀随时都能跳,现在这天也没盖子,想飞出去就可以飞出去,着什么急?”
大师兄想了想,说道:“也有道理。”
余帘问道:“你要去哪里?”
大师兄说道:“我想先把新世界走一圈,看看能不能走回原地……老师和小师弟都是这样说的,但总要有人走一遍证明一下。”
余帘说道:“那要很长时间。”
大师兄说道:“老黄现在老了,难免慢些。”
老黄牛回头看了二人一眼,懒懒地不想理会。
余帘说道:“很好。”
大师兄问道:“哪里好?”
余帘不说。
时间很长四字,极好。
牛车吱呀吱呀西行。
某日,路过名为函谷的某地。
牛车被一名道门遗老拦了下来。
那道门遗老跪在车前,痛哭流涕,说道门妙义随观主之死、西陵神殿之乱消失殆尽,书院崖洞里的书又毁于一朝,恳求大先生为道门留些法门。
他所求的那些道义,非陈皮皮、叶红鱼所能传,只能求诸大先生。
大师兄沉默片刻,准备应其所求著书。
余帘问道:“师兄准备写多少卷?”
大师兄认真说道:“大道三千,三千卷为宜。”
余帘说道:“那要写多长时间?前些天听闻泥塘里出现了牡丹鱼,再不去只怕要被那头老黑驴吃光,师兄交给我便是。”
她乃是魔宗宗主,乃是道门大敌,在书院学习的二十三年间,不知精读过多少道门典籍,大师兄深知其才,并未反对。
“我说,你记。”余帘说道。
那名道门遗老不敢反对,赶紧拿起笔墨在旁认真听着。
“道可道,非常道……”
过了会儿。
“完了?”
“完了。”
“这才五千字!”
“难道不够?”
“玄之又玄……三先生,这太过玄妙……晚生愚钝,实在看不懂啊。”
“看不懂就慢慢看。”
牛车继续西行。
听闻前方有牡丹鱼可以吃,老黄牛终于打起了些精神。
大师兄看着余帘微笑不语。
余帘神情平静。
大师兄笑了起来。
余帘也笑了起来。
“其实。我一直有件事情想不明白。”大师兄问道。
余帘面无表情,却有些不安。
大师兄有些茫然,问道:“为什么小师弟一直要我找一个叫阿瞒的人当关门弟子?还说他一定能学会无距?”
余帘微感羞恼,决定切牡丹鱼的时候,自己绝对不动手。
……
……
世界上切牡丹鱼最好的是两个人,大师兄和桑桑。
夫子不算。
而且关键在于蘸料。
所以嘎嘎非常不满意,它一面像嚼柴一样嚼着生鱼片,一面斜乜着眼,打量着正在和那头神骏雌马打的火热的大黑,心想呆会儿老黄来了。得栽赃到那头憨货身上。就说塘子里那些牡丹鱼,全部是丫吃了。
……
……
新世界和旧世界其实真的没有太大差别。
喜欢吃牡丹鱼的依然喜欢吃,喜欢到处发情的依然到处发情。
五师兄和八师兄还是习惯在后山里呆着下棋,西门和北宫还是喜欢在镜湖畔操琴吹箫。因为他们觉得世间根本无人有资格听自己的音律。知音依然还是彼此。王持去了月轮国。听说遇见了花痴,至于有没有发生什么故事,谁都不知道。
陈皮皮和唐小棠留在了西陵神殿。
君陌和七师姐去了很远的地方。日渐肥沃的荒原上还流传着他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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